他抬手指了指何小云怀中的孩子，一脸不可置信，艰难开口，声音止不住颤，“她叫你什么？”
何小云也看见了刘正兵，脸上温柔一下凝滞，呆愣愣的，心头漫过心虚，慌乱，唯独不见以往的儒慕。
“妈妈！” 小敏紧张地拉扯何小云的衣袖，一双眼睛至始不落地盯着刘正兵。
何小云下意识摸着她的头，面上强挤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小兵哥”。
才喊了三个字，她似乎觉得不妥，止住了话头。
柳眉轻轻挑动，心下有了决定，换了称呼。“大哥，你回来了？”
客气而又疏离。
刘正兵拧眉，脸色不是特别好看。
何小云视若未睹，抬手去擦孩子嘴角的饭渣，“小敏，乖！叫大伯！”
大伯？
“这是你和正兴的孩子？” 刘正兵不死心地问。
何小云点头，神色自然地招呼着刘正兵，“大哥，你一路舟车劳顿，累坏了吧！赶紧进屋休息休息，爹娘马上就回来了，看见你指定高兴。”
刘正兵苦笑，高兴？未必！
他双手握拳，指关节已经泛白，“孩子多大了？”
闻言，何小云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没有回答。
沉默让空气一瞬间冷凝了起来，让人不住心生压抑。
“嗯？” 压抑的怒气泄了一丝出来。
何小云身体几不可察地抖动一下。
她抬头看他，见他满脸风雨欲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眉顺眼道，“一岁八个月。”
刘正兵逐字回味，逸出的笑声充满了讥讽。
一岁八个月，意味着他离家不到三月两人就走到了一起，不，或许更早。
全家没人只会他一声。
更讽刺的是，他寄的信照回，完全让人察觉不出端倪。
“大哥，我到年纪了，蹉跎不起！” 何小云仰头与他对视，喃喃道。
刘正兵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拎包进了门。
推开房门的一瞬，他便知，这个家已经将他完全排除在外。
他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人一家三口的东西。
他默了一瞬，关上了门。
何小云追了进来，见他已经转身，底气不足地解释，“正兴说这间屋子宽敞一些！刚好你又不在家，就先借用一下。”
刘正兵拎包往外走，他的房间是宽敞，但当初他看上的是刘正兴那屋，是刘正兴说，他身体不好，想要住阳光充足一点的房间。
不过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刚踏出大门，就遇见了下工回来的父母。
王桂枝见人惊呼一声，“小兵，你怎么回来了？” 神情略显慌乱。
刘父轻拐下妻子，布满沟壑的脸上扯出了个笑容，“回来了，你妈听说你上了战场，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刘正兵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端倪着他，刘父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屋内的刘小敏听着声音扶着门跨出了门槛，甜甜地喊，“爷爷，奶奶！”
王桂枝二人面面相觑。
刘父脸上闪过尴尬，无奈，最后忧心忡忡地凝向刘正兵，“你也看见了，小敏是你弟弟和小云的孩子。你去当兵去了，女娃蹉跎不起。正兴和小云两人看对了眼，你弟弟从小体弱多病，难得她如此喜欢一个女孩，爹娘就做主让他二人成了婚。”
刘正兵不语。刘父眼神怨怼。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刘父眼神暗沉，“这不是你在部队，怕说了影响你的心情。”
刘正兵暗地嗤笑，是怕他知晓弟弟和对象的双重背叛，不给家里邮钱了吧！
“行，我知道了！” 刘正兵格外淡定。
王桂枝见状倒打一耙。“我就说了咱小兵大气，你们偏偏不信。这出门几年。没准在外也找了个女兵。”
刘正兵看向母亲，“我没有那么无耻，在有对象的情况下和别人牵扯。”
何小云嘤嘤哭泣，“我就知道大哥怨我，但你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回来，我的日子总要继续过。”
刘父冷冷扫向何小云，这妇道人家，就知道哭泣。
再说这事情是她们做得不地道，小兵发泄两句怎么了？
“小兵，木已成舟，在怎么说，你和正兴兄弟两打断骨头连着筋。我和你娘百年之后，你两还得相互搀扶着往下走。你现在当了兵，条件比正兴好，可以找一个更好的，你就放下心中的怨恨吧！”
王桂枝就没那么客气，“你也怨不着谁，小云是我养大的，我想叫她嫁给谁是我的自由。”
失望攒多了也就麻木了，刘正兵面无表情看向父母，“你们说得都对！我还有事，先回部队了！”
王桂枝没有挽留，反而破口大骂，“你长本事了给父母耍脸。从小到大，除了这事我们哪里对不住你了？”
刘正兵懒得掰扯，他们自诩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他永远都是向外的手背。
他当即回了部队。
去年夏天家里传来消息，刘正兴为了给家里改善生活，在大雨天后和人下河摸鱼，结果溺毙了。
彼时刘正兵在外执行任务，等知晓消息的时候已经过去月余。
到底是兄弟，刘正兵打电话回家，却被拒接了。
今年年中，王桂枝一改常态，打电话过来嘘寒问暖的。
刘正兵直觉没好事，让她们有事直言。结果王桂枝说她们反省自己，觉得自己太过偏心，想要弥补。
结果没几月，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家里想让他续娶何小云。
他有些大男子主义，本就不会原谅一个背叛过自己的人，再说，年初的时候，文工团巡演，他和巡演的文艺兵看对了眼。
女孩模样俊俏，性格温柔包容，两人相处起来格外舒适。
两人商量着等女孩今年退伍，明年就结婚。
所以，他万万不会同意她们的提议。
于是直接了当告诉王桂枝，不用白费心思，他有喜欢的人。
如今王桂枝几人找到了文工团，消息从哪来的他大概也能猜测到。
何小云目光阴鸷地看着刘正兵，“这么做，值得吗？”
她后悔了，当初怎么就不多等等，现在成了寡妇不说，还要抚养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