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肃妃娘娘协理六宫的时候，明确不允许用这种样式的瓷碗玉盏，怎的突然破了例？”
“如今的肃妃娘娘，恩宠不同于往日。再加上本次宫宴是皇后提议举办的，估计是有意为之。”
“算了，我们做下人的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求今晚能多来点打赏。”
周清懿不喜喧闹，就带着两个丫头去了蓬莱殿附近的凉亭中歇息，恰好听到了宫女的这段对话。
她又想起凤鸾宫里落寞的女子，直觉告诉她：结发之情，并未消弭。
从细节就可以瞧出一二，奈何皇后自己不愿相信。
“天是越来越热了。”子衿卖力的扇风，额头豆大汗珠滑落，“王妃，奴婢看到不少人进了正殿，要不，我们也进去吧？”
“也好。”
谢晏词在入宫时被五皇子叫走了，为了不与陌生人单独寒暄，她特地跑来躲懒。
算算时辰，也该走了。
她刚站起身，就觉得腹中不适，一时没忍住，干呕出声。
子佩连忙轻拍她的后背：“王妃这是怎么了？白日里吃错了东西？”
“没有呀，今天王爷又下厨做菜，我们吃的都是相同的。”子衿摇摇头，“你我都没事，为何只有王妃……”
“无妨，先进去吧。”
反胃的感觉只有一瞬，周清懿并没有放在心上。
等进了正殿，谢晏词立刻抛下五皇子迎了过来—
“懿儿！这是我的坐席，快来！”
“好。”
她刚迈过门槛，走了几步，又觉天旋地转，眩晕过后，整个人已经靠在了他的怀中。
“懿儿，你没事吧？”
“王妃好像吃坏了肚子，方才还想吐呢！”子衿小声提醒，“不过王爷别担心，老爷已经将王妃治好了，不会再吐什么黑水。”
“肯定是因为贪凉，喝了好几杯冷酒的缘故！”
谢晏词扶着她坐下，挑选了几道桌上已经备下的小菜，推到她面前。
“等会儿我让人弄碗热汤来，先暖暖胃，再吃点这些好消化的。实在不舒服，你就去凤鸾宫，我找太医过来给你医治，千万别强忍着！”
她感激于他的体贴，一一应下了。
随后宴会开始，觥筹交错。
殿中央的舞姬换了一批又一批，皇子与公主们也笑闹着聊了不同话题，她只感觉自己神游天外，格外恍惚。
“懿儿？懿儿！”
谢晏词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轻轻抚上她的右手，捏了捏。
“嗯？怎么了？”
“身子还是不舒服吗？”他看了眼主位上的帝后，站起身，“父皇，母后，儿臣有事想说。”
没等周清懿阻止，他就请求道：“懿儿今日不大舒服，想先去偏殿休息片刻……”
“呕。”
她还是没忍住强烈的冲击，再次干呕出声。
在这个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她的位置，表情各异。
就连谢晏词也止住了话茬，好奇的看向她：“懿儿，你这是……”
“快！叫太医来看看！”皇后想起冯为与肃妃之间的关系，又补充道，“多传几位，别出了差错！”
于是，四位太医急匆匆走进了蓬莱殿。
为首的依旧是冯太医，他与周清懿对视一眼，开始把脉。
起初是惊愕，随后就是疑惑。
他的手始终按在原处，许久没动弹，面上的表情也是精彩，她看的分明。
“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还没个结果？”皇后随即吩咐下一位，“刘太医，你去瞧瞧！”
第二位不敢怠慢，动作干净利落—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您已经有了身孕！”
“……什么？！”
她与谢晏词对视一眼，难以置信。
他们分明没有男女之实，成婚这么久了，也是同一间房里分开睡，从未逾矩。
这孩子，怎么来的？
皇后倒是大喜过望：“果真？！李太医，你也去看看，这脉象真是喜脉？”
第三位，第四位太医也纷纷跪下贺喜，显然是没错了。
冯为犹豫了，碍于帝王威严，也只能跟着道喜：“微臣愚钝，先前医术不精，没有查出王妃体内的余毒，差点害了她，此次才告诫自己更严谨些。王妃的确有了身孕，微臣同样也探出了喜脉。”
“太好了！本宫就知道，去完晦气之后，肯定有好事发生！”皇后高兴之余，已经忘记了自己国母的身份，“陛下，你就要有第一位孙儿了！”
喜极而泣的表情，搭配这语调，还有对望时由衷的欣慰，他们分明更像民间再普通不过的夫妇。
“好，真好！晏词，你也是要做父亲的人了，得好生照顾王妃，知道吗？”
“……儿臣明白。”
此刻的谢晏词，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莫名其妙有了孩子，难道是在做梦？
周清懿听着周围人的道贺声，耳畔突然响起了章桢的叮嘱！
【到时候在宫宴上，万一出现什么情况，都要先针对那位太医！】
难道，章桢替她做的谋划是……
“母后，儿臣有一事相求！”
她果断跪下，却被皇后迅速拉起身：“你有了身子，别总是跪。有话就坐着说，本宫与陛下都不会责怪你的。”
“母后，儿臣初次有孕，说实话，不太放心王府请来的大夫。”她恳求道，“与宫中的太医相比，他们不大可靠。儿臣先前经历了好几轮毒害，实在后怕！此子是头一胎，儿臣务必要保全他。不知母后可否赐儿臣一位太医，时时看护，也好解了儿臣的忧虑。”
“这……”
皇后转过身，看向龙椅上的帝王，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只不过是向朕讨要一名太医而已，小事情。”
“儿臣多谢父皇准允！”
帝王微微颔首，看了看台下的四位太医：“这几位，都是太医院里的佼佼者，你大可以随意挑选。”
周清懿站起身，缓步走到刘太医的跟前，面露笑意。
随后，伸手指向冯为，感激道：“儿臣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开口讨要，那就需要最好的那个。素闻冯太医医术精湛，有扁鹊之才，儿臣就选他了！”
“……我？！”
冯为猝不及防，低声反问。
“是，在诸位太医中，我最信任的人，就属冯太医您了。此胎贵重，我相信，您一定可以照顾好的，对吗？”
她轻抚腹部，好像那儿真的孕育了一条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