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宫正殿。
两边的宫女谨慎伺候着，打扇的动作不疾不徐，生怕哪儿伺候不到位，又要引得肃妃不高兴。
宫宴上，舒王妃被当众诊出了喜脉，所有人都或真或假送祝福，只有她不高兴。
这个妖女！
多次交锋，都让此人化险为夷！
不仅如此，老天爷还突然赐给妖女一个孩子。同辈人里，舒王立刻成了拔尖的那个，因着皇长孙的缘故，帝王总会多看他几眼。
这样下去，谢琰清怎么办？她又要如何自处？
“什么时辰了，睿王还没到？”
“回娘娘的话，方才已经有人过来通传，说殿下已经到了宫门处，请娘娘再安心等等。”
等？
她真的等不及了！
人的气运是门玄学，好运加持下，做什么都会顺风顺水。如果再不干涉，恐怕就要轮到她走下坡路了。
“儿臣拜见母妃。”
谢琰清风尘仆仆赶来，一夜之间清瘦不少，眼底的乌青还有没怎么打理的胡茬，让他看起来衰老了几岁。
肃妃心下不忍：“皇儿，是母妃无用！很多事还没定论，就提前给你瞎传好消息，结果……”
“母妃，我们的对手，再也不是那个哭哭啼啼的病秧子了，你我早就明白。”谢琰清坐下来，腰背挺得笔直，“儿臣接连受挫，说白了，还是自视过高，把三弟当成了无知孩童。”
“皇儿，你别灰心，我们总会有机会！”
他自嘲的笑了笑：“母妃也别看轻儿臣，才哪到哪，儿臣怎会愿意放弃？”
她这才放下心来，挥手示意宫女退下后，将心里话说给他听—
“本宫信任的冯太医，被周清懿讨去了舒王府里，此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嗯。”
“本宫不止一次考虑过，他们夫妻一体，我们要想做成什么事，必须先把他俩分开。从前，是本宫失策，错信了那群无用的废物！现如今，本宫有了新的打算，不知是否可行？”
谢琰清闻言抬起头：“母妃但说无妨。”
“现在杀了他们，太过显眼，一不小心就会引火上身。本宫就想着，从本家挑一位伶俐的姑娘，嫁给舒王。”肃妃提议道，“她必然是听本宫的使唤，若能挑拨成功，让他们夫妻离心……”
“周星瑶是怎样的下场，母妃你是清楚的。”他并不认可，“儿臣觉得，三弟并非贪图美色之人，只要他第一眼觉得不行的，终究会抛弃。母妃还是断了这个念想吧！”
“琰清，你不懂后宫争风吃醋的那点事！周星瑶那个女人，把野心都写在了脸上，先是想攀附你，后面又去勾引舒王，哪个男人会钟情于她？本宫这次要寻找的，就是温婉良善的大家闺秀，不会走青楼戏子那条路。真心换真心，舒王早晚会感动的！”
他听不明白，半信半疑：“真的？”
“也不怕你笑话，本宫能有今天，也是不止一次用了相同的伎俩。”肃妃站起身，环视华美的宫殿，“你瞧，这不是什么都有了？”
“但是，谢晏词与父皇不同。”
“都是男人，有何不同？”
“母妃，他……”
肃妃打断了谢琰清的话：“皇儿，方才你还说心存志向，没有放弃，为何都不敢一试？如果本宫赌错了，余生寂寥的人，又不是你我，怕什么？！”
“是，儿臣明白。”
*
沈家大部分的分支家族虽然没落了，却也不乏有几位女子顶着。
德高望重如国公府老太君，深受皇恩的肃妃，还有京城经营胭脂铺，赚的盆满钵满的老板娘，都是沈家出来的女子。
家里的男人发现不必靠自己努力，也能吃香喝辣，于是就致力于培养女儿们，希望多出几个宠妃，替儿子们换取官职。再不济，女商人也能给家里带来万贯财富。
所以，当家主得知肃妃邀请闺秀们入宫相聚时，立刻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进宫之后，一言一行都有讲究，平常我请的女夫子也教过你们，不用我再三强调了吧？肃妃娘娘身份显赫，要从你们中间挑接班人，该怎么讨她欢心，都看你们各自的表现！”
有个女孩天真的发问：“爹，什么是接班人？后宫嫔妃还定期更换的么？”
“傻丫头！爹把话说的隐晦，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男人走到她跟前，小声解释道，“娘娘年纪大了，维持恩宠自己力不从心，需要新人去皇上身边伺候。你不是喜欢首饰与衣裙吗？只要被娘娘选中了，接下来，绫罗绸缎金银珠宝，随便你挑！”
“这，这么厉害……”
“口说无凭，娘娘当初第一回省亲的时候，那排场！”男人贪婪的咽了口唾沫，转身教育众人，“你们也要争口气！做第二个，第三个肃妃，明白吗？！”
“是，女儿明白。”
于是，几辆马车按照次序先后进宫。
排在前面的，自然是各家主母所生的嫡女，妆扮与衣裳各有讲究。跟在后面的，则是姨娘们所生的庶女，也去凑个热闹，万一呢？
等她们坐满毓秀宫的正殿，肃妃不满的皱眉：“他到底有没有认真挑选？那么小的孩子也送过来，像话吗？若是选了她……算了，绝对不可能！她还没有昭华公主年纪大。”
“估计家主糊涂了，没有留意。”沈家负责传话的管家在一旁点头哈腰，“娘娘，您要是不满意，小的先把那几个送回去。”
“罢了，就带她们去外面玩会儿。”
“是！小的这就安排。”
等到殿内只剩下几位适龄闺秀后，她才正襟危坐：“真是女大十八变，本宫除了能认出蓉儿外，其他孩子，都没什么印象了。你们挨个向本宫介绍自己，可好？”
她口中的蓉儿，正是姻亲关系最近的沈蓉。
此刻，这位嫡小姐坐在最前方，挺直了身子，满眼骄矜。
不好。
不是谢晏词喜欢的类型。
有点像周星瑶的做派，不好。
肃妃立刻在心里将沈蓉踢出局，表面却不动声色。
姑娘们应该是因为紧张，磨蹭着不愿意率先开口，只有一位不甚在意—
“娘娘金安，我是二房老爷的庶长女，名叫沈霈。您回家省亲的时候，我还在小娘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