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真的是老宅，这是老太太和先生结婚时的婚房，这么多年只是简单地修缮了下，其余的并未做太大变动。
    这一带不算繁华地段，附近都是这种旧式的小洋楼，里面住着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就像老太太说的，她的根在这，以后是要在这养老送终的。
    大家都抱着类似的想法，谁也不愿意离开，这么多年了，都是些熟面孔。
    由于附近也没有什么年轻人，所以唯一的光亮就来自于各家门前留着的小灯。
    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老宅前，孙浩开着双闪，下车来帮忙开车门。
    旁边的宅院大门“吱呀”一声，一个短发女孩探出脑袋来，迟疑地开口，
    “是宁奶奶吗？”
    “哎，”老太太拄着拐杖转身，“是嘉嘉吗？”
    女孩打开门迎上来，“还真是，爷爷叫我出来看我还不信呢。”
    “这个点，他还没睡呢？”
    “爷爷最近迷上了京剧，每天晚上都看到很晚呢。”
    “这样啊，最近你们都好吧。”
    “都好都好，奶奶怎么样？”
    “奶奶也好。”
    两人寒暄了会，老太太这才想起站在一旁的两人，
    “我这次是和小晚回来的。”
    舒静嘉早就注意到了站在暗处的宁岁晚，此时两人不得不看向对方，相对无言。
    舒静嘉率先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宁岁晚语气淡淡的，没什么反应，催促着老太太进屋，“先进去吧外婆，外面风大。”
    “噢对，奶奶您先进去吧，外边冷。”
    “明天我们就走了，下次回来再去看你们啊。”
    “说什么呢，应该是我来看您才对。”
    “你也进去吧，别冻着了。”
    “好嘞。”
    “吱呀”一声，大门合上，夜晚又重新恢复宁静。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老太太就起了身，收拾好一切后叫宁岁晚起床，“现在回去吧。”
    “外婆，”宁岁晚揉了揉眼睛，看了眼窗外，“起这么早啊。”
    确实够早，淮城的清晨雾很大，白茫茫的一片，路都看不清。
    孙浩昨晚是在车里睡的，座椅放倒后刚好够躺一人，老太太敲窗的时候他还是睡眼朦胧的。
    “老太太，起这么早呐您？”
    回a市的时间比来时多了不少，因为淮城的雾实在太大，孙浩不得不改道。
    这个做法实在没什么必要。
    “外婆，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赶回去？”
    “不早点回去，等着别人来我们家拜访吗？”
    老姐妹们都住在一块，平常都会约着喝喝茶，聊聊天。
    老太太要去a市的那天，家里来了很多人。
    “a市条件比咱们这好多了吧。”
    “这不肯定的，a市也没咱们这这么湿润，你去了那里啊，下雨天再也不用担心腿疼啦。”
    “逢年过节回不回啊？”
    “肯定不回啊，你当a市就在隔壁啊，老远了！”
    老太太表面笑呵呵着说这下可以去a市享福了，上了车后却开始偷偷抹起了眼泪。
    “不知道下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不是这么多人。”
    老一辈说，见一面少一面，其实害怕的不是少见一面，而是再也看不到这个人。
    而每一次的见面，都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如果不能好好告别的话，还是不要让短暂的重合再带来悲伤了。
    “今年我们回淮城过年吧，”宁岁晚说，“我们一起回来。”
    “好。”
    到达a市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半，下午的课也上了一半了，索性不去，在家好好休息，毕竟这两天都在路上。
    孙浩把两人送回别墅就准备离开，宁岁晚突然叫住了他，“你去哪？”
    “什么？”
    孙浩摇下车窗。
    宁岁晚站在大门外，又问了一遍，“你还要回公司吗？”
    “是啊，还得回去工作。”
    打工人的悲哀，在外跑了两天了，但也没办法，还得回去上班。
    公司已经很好了，毕竟这种有双休的工作实在不多。
    孙浩叹了口气。
    “你可以请假，申请休息半天，我可以帮你说明情况。”
    “什么？”
    孙浩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大小姐永远都是沉默寡言的样子，少有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的时候。
    更何况是说这种善解人意的话语。
    回应他的是宁岁晚转身的背影，门“哐”的一声合上。
    “算了。”
    …
    也许是真的累了，宁岁晚这一觉睡的很安稳。
    再睁眼的时候，房间内漆黑一片。
    宁岁晚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亮屏幕，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
    19：45。
    睁着眼在黑暗中躺了会，然后穿鞋下楼。
    楼下安安静静的，夏致远难得的在家，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余光瞥到下楼的宁岁晚，于是放下报纸站起身，
    “醒了？饿不饿，我去厨房给你热饭。”
    “不用。”
    宁岁晚径直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再次出来时，夏致远还站在沙发旁，望着她欲言又止。
    两人就这么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同时开口——
    “我不饿，我先上楼了。”
    “小晚，昨天真的是临时有事，我不是故意的。”
    沉默了两秒，
    ——“知道了。”
    “是没胃口吗？”
    又撞一起了。
    宁岁晚捏紧了水杯，目光望向别处，
    “你们大人的事，不用和我解释，而且也没什么大关系。”
    夏致远愣了一下，准备好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似乎并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哦，那个，要不要喝点粥？”
    “今年过年回淮城吧。”
    宁岁晚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转移了话题，“好久没回去了。”
    “好，等你放假了，我们就回去。”
    “嗯。”
    宁岁晚转身上楼，直到进了房间才彻底放松下来，靠在房门上喘了口气。
    房间内没开灯，所以床头柜上一闪一闪的手机就格外引人注目。
    是qq验证消息。
    宁岁晚点开，皱了皱眉。
    清一色的企鹅头像。
    “你怎么把我删了？”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加个好友吧～”
    “你就不怕，你的事情被她们知道吗？”
    一个一个点进去，然后拉黑。
    关掉手机，房间又重回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