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事这事可不是小事！”王熙凤也算是过来人，语重心长地对迎春传授经验。
    最后她拍板决定，要请余子路来府上请脉，到时候顺便也给迎春把把脉。
    “找我手下的人，好歹也应该先问问我吧！”
    王熙凤嗔怪地白了黛玉一眼：“难道你还不同意？”
    黛玉担心答应晚了，又要许诺一堆好处出去，连声说道：“同意同意！”
    王熙凤和迎春交换一个得逞的笑容，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秦可卿见她们达成共识，笑着说道：“正好余郎中也不用再在秦府候着了，不然啊，我那个弟弟可不会放人。”
    王熙凤微微皱起眉头：“你弟弟跟宝玉年纪相仿，怎么这般……”
    毕竟还要顾及秦可卿的脸面，她不想说得太难听，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秦可卿可没那么多顾虑：“爹爹这么早就故去，多半拜他所赐。他要是还敢拿余郎中泄愤，我可不会惯着他！”
    “可不是！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既有医德又有医术的郎中，你们若是不护他，等回扬州的时候，我一并带走！”黛玉傲娇地说道。
    秦可卿三人异口同声地阻拦道：“不行！”
    三人在东府一直待到掌灯时分，吃过晚饭，才向尤氏告辞，准备回荣国府。
    一行人刚走到大厅里，外面就隐约传来喧闹声。
    “你们这些小崽子们，每每有了好差使就派别人；像这种黑天半夜送人的活，就把我这个老骨头扒拉出来。爷爷我当年把老太爷从人堆里搬出来的时候，你们老子都还没影儿呢！二十年头里，你焦大爷爷眼里有谁，别说你们这一起子小杂羊羔子！”
    王熙凤捂着肚子，皱眉说道：“你们就由着他这样骂人？”
    尤氏尴尬地笑了笑：“他这是趁着老爷躲在房里不出来，即便能出来也不好拿他怎样，这不他就趁着酒劲骂人。”
    王熙凤冷笑一声：“也就是你太软弱、太纵容，成日纵得下人这般胆大妄为。上次银蝶还自作主张，要请我过来主事。你若是真的拿不定主意，把他远远打发到庄子上去就完了。”
    眼下王熙凤连府里那点子事都不想管，更别提插手宁国府的家事。她不耐烦地问尤氏道：“车备好了吗？听着这声音，吵得我头疼。”
    “好了好了！”尤氏将三人都送上马车，恼怒地对一旁的管事喝道，“还不去把他的嘴给堵上！”
    马车缓缓向前，在经过焦大等人的时候，还能听到他那醉醺醺的声音：“没了焦大爷爷，你们这些小崽子还能吃香的喝辣的？老太爷们九死一生打下的家业，到如今了不报我的恩，反而纵着这些小旺八羔子在我面前抖威风！”
    旁边的管事小厮们终于忍不住，一起扑上去，有的按住他的腿，有的按住手臂。
    焦大挣扎着，还不忘大喊：“我要去祠堂哭太爷去。如今这些畜生，每日游手好闲，吃酒赌钱，偷人都偷到下人屋子里，我什么不知道？我都告诉太爷去！”
    众小厮们听到他直接喊出来这种话，也顾不上别的了，一个小厮脱下鞋，扯下一截护腿，狠狠塞进焦大的嘴里。
    世界总算安静了下来。
    坐在马车里的黛玉，微微垂下眼帘。有了她的干预，秦可卿和贾珍之间没有任何瓜葛。焦大就算骂也是针对贾珍，和秦可卿没任何关系。
    如今，秦可卿只需要关起院子，过自己的日子便是。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任贾珍欺负的秦可卿了。即便没有竹荟的帮助，她自己也能给贾珍几个大嘴巴子。
    想到这里，黛玉就觉得心里一阵畅快，嘴角不自觉也带上了微笑。
    然而，王熙凤坐在黛玉身边，却心烦意乱。她见黛玉如此表情，不解地问道：“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听到王熙凤这样问，黛玉颇有些意外：“焦大也没骂错啊！再说了，贾珍敢做出这种事情，就别怕别人给他揭发出来。不过我挺好奇的，既然他立下这样的大功，为何当年贾家的祖宗没有给他一个恩典呢？以他的军功放出去，完全可以弄个千总或是校尉的官职，从而脱去奴籍的身份。”
    “你知道光京城有多少六品官吗？俗话说的好，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焦大这种救过国公爷性命的忠仆。”
    王熙凤脸上的沉重也淡了几分，为黛玉和迎春继续分析：“就像那些之前来我们家借钱的内侍，有的甚至连个品级都没有，却敢上门。你觉得他们仗的谁的势？那是皇家的势！焦大何尝不是这样，既想留在贾家沾光，又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王熙凤微微一顿，语气明显变得轻快起来：“相比起来，我更欣赏林之孝夫妇俩，一个天聋一个地哑，呵呵呵！”
    “那嫂子知道吗？府里赌钱的三大山头里，就有林之孝家的两姨亲戚。”迎春这时冒出来一句。
    王熙凤闻言，不由得侧目看向迎春。虽然说迎春的性子比之前活泼了许多，但依然是个文静内敛的性子，平日里话不多，轻易不主动搭话。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查我房里的奶妈和司棋的时候发现的。那三大山头中的一个就是我的奶母。”
    黛玉知道迎春在暗查司棋的事情，但没想到她连奶母的事情一并也查了出来。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别说黛玉，即便爽利如王熙凤，遇上这种事情也会感到棘手。要是处理不好，难免会留下一个刻薄的名声。
    迎春自然不可能像告诉黛玉那样，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她思索了片刻，说道：“我住在梨香院的时日多一些，我打算找个机会回了老太太，把奶母遣出去。也不拘做什么，总之我身边是容不下她这样的嬷嬷了。”
    “这件事，你先别急着告诉老太太，我回去先查一查再说。”
    王熙凤不禁想起了，之前逛园子时遇到的那个小姑娘。
    如果事情真如迎春所说，能养出那样伶俐的丫头，她的父母绝对不可能是那天聋地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