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社团没有不透风的墙。
消息传递特别快。
但因为古惑仔大多没什么文化，又急于传递消息立功，又担心事情紧急耽误了社团大事。
所以只追求速度，忽略了质量。
传错话的事情时有发生。
等于是“传了，但没完全传”。
比如“大d在九龙机场围殴巴闭”这件事。
三传两传，传到鲤鱼门，就变成了“大d在九龙机场收保护费！”
胜记茶餐厅，串爆收到这个风，不停地挠头。
“大d什么时候这么威了？连鬼佬的保护费都敢收？靠！难道他跟港督混了？”
鱼头标凑过来，小声提醒道：
“老大，有可能哦！大d的崽，从联合王国回来的！听说他12岁就去留学了，也许真的搭上鬼佬的路子。”
“嘶...”串爆皱着眉头，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么说，还真有可能！不过大d这个疯仔，有这么醒目？八年前就开始布局把儿子送出国？”
鱼头标笑道：“大d是疯的，d嫂聪明嘛！”
“嗯...”串爆沉吟着连连点头，“也是，也是......”
嘴里念叨着，串爆拿起手机。
“我得打给邓肥，看看那个肥佬有没有收到风，如果大d的儿子真是鬼佬的人，今年选话事人，必须多收他二十万！妈的，鬼佬的钱那么好赚，不宰他宰谁啊？”
鱼头标搓手笑道：“是啊是啊，搵水来的嘛！”
二人兴致勃勃地拨通号码。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邓伯的一通臭骂。
“串爆，你混了一辈子，能不能长点脑子啊？”
“大d找机场收保护费？他怎么不找港督收保护费啊？他儿子是去念书的，不是去当皇帝的！”
“串爆，我当话事人的时候，四大探长都来祝贺！当时你还不服气，我那时候就告诉过你，会打有个屁用啊，出来混要醒目！q！”
“嘟嘟嘟......”
电话传来忙音，串爆脸都绿了。
本以为自己是聪明人，想套邓肥的话。
没想到反过来被邓肥套了话，还嘲笑他没脑子？
那个气啊！
更过分的是，邓肥直接挂了电话，完全不给他还嘴的机会！
串爆简直要气炸了！
恰在此时，一个小弟走进来，汇报道：
“标哥，串爆哥，刚才收风不准，大d打的是洪兴靓坤的结拜兄弟巴闭，不是插旗机场......”
“丢雷老谋啊！”一声暴喝。
“砰！”
桌上的玻璃杯被串爆扔出去，砸在那个小弟脚边，溅了他一身柠檬茶。
串爆拍着桌子骂道：
“收风都不会！你真是个废物啊！靠！刚刚还同我讲大d插旗机场，现在就变洪兴靓坤！是不是等下又变东星骆驼啊？我的脸都给你们丢光了！”
周围的小弟全都低着头，唯独那个被溅了一身柠檬茶的小弟，站在那一动不动，胸膛不断起伏，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玻璃杯。
看到他的样子，串爆更生气了，指着鼻子骂道：
“做咩啊扑街，不服气啊？呆头呆脑还学人出来混？你那个衰样，一辈子都是古惑仔啊！”
“你看什么？喜欢看玻璃杯是吧？喜欢就把它吃下去！吃啊！”
鲤鱼门的人都知道，串爆是红棍出身，脾气一向很差。
粤语里，串爆的意思是——嚣张到了极点！
敢叫这个名字，还能活这么久，他年轻的时候是很能打的。
所有人都低眉顺眼，胜记茶餐厅里鸦雀无声。
就在大家都以为，等串爆发完脾气，这件事就过去了的时候。
那个站着不动的年轻人，蹲了下去。
只见他捡起一块玻璃碎片，在地板上碾。
“滋...滋...”
玻璃碾碎的声音。
将碎屑装进破碎的玻璃杯。
“哗啦”一声，全部倒进嘴里。
“咯吱...咯吱...”
静悄悄的胜记茶餐厅里，只有牙齿咀嚼玻璃的声音。
年轻人一边嚼，一边抬头，死死盯着串爆。
无声的对视。
茶色镜片后面，串爆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
“靠，叫你吃你就吃啊？傻兮兮的。”
“阿标，叫人打扫一下，都散了都散了，围在餐厅里干什么，不做生意啊？”
“阿东，今天的例餐做好没有？我尝尝味道。”
说着，串爆很自然地走向后厨。
餐厅里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只有那个年轻人依然在碾碎玻璃，倒进嘴里，嚼，吞。
眼睛死死盯着串爆离去的方向。
鱼头标尬笑着，招呼众人散去，然后走到那个年轻人旁边，轻声劝道：
“飞机，以后传话这种小事，就让他们去做。你也是运气不好，两次都碰到串爆哥发火。你放心，我会帮你说好话的。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
同一时间，西九龙警署，o记办公室。
黄启发倒了杯热茶，又找了根棉签，小心翼翼地掏着耳朵。
一大早就被线人吵醒，说什么荃湾大d晒马，要打九龙城寨。
吓得他赶紧开车去九龙，又去湾仔找和联胜话事人吹鸡。
哪知道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居然是一场乌龙。
紧绷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唯独右边耳朵，被那声敲锣震得又痒又麻。
“古惑仔，真是麻烦啊......”
黄启发放下棉签，惬意地喝了口茶。
外面的大办公室，走过来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差人。
“黄sir，刚刚接到机场警署的求援电话，大d在机场搞事！”
黄启发不在意地摆摆手。
“放心啦建明，大d去机场接儿子的，我都已经查清楚了。”
“不是啊黄sir，机场警署说，大d真的在打人！对方好像是洪兴靓坤的结拜兄弟，叫巴闭。”
“嗯？”黄启发瞪大眼睛。
“你说谁？靓坤？靠！”
黄启发一蹦三尺高。
“快！叫ptu支援！妈的这下闹大了，港岛最大的两个疯子碰到一起，火星撞地球啊！”
“刘建明，通知所有人集合，马上跟我去九龙机场！”
“yes sir！”
几分钟后，湾仔警署冲出五辆轿车，车顶警灯闪烁，刺耳的警笛响起。
黄启发坐在副驾，满脸不忿。
“这个大d搞什么啊？大早上不消停！他在荃湾，靓坤在铜锣湾，隔了十万八千里，饮茶都要过隧道啊！到底怎么打起来的？”
坐在后排的刘建明解释道：
“机场警署说，大d的儿子跟巴闭坐同一趟航班，飞机还在天上两人就起了冲突，那小子在三万英尺的高空，扇了巴闭一耳光！”
“对了黄sir，我刚才已经把大d儿子的档案打印出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说着，刘建明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
“靠！”黄启发骂骂咧咧接过档案。
“一个大d就很难搞了，现在他儿子回来，我看比大d还难搞啊！妈的人还没落地，就惊得整个港岛鸡飞狗跳！三万英尺的高空，那么高他都敢打架？靠！古惑仔的儿子，世世代代都是古惑仔啊！”
说着，黄启发抽出档案，一页页扫过。
“成绩单...全优a＋...奖学金...”
“体育测验...全优a+...奖学金...”
“歌唱比赛...金奖...奖学金...”
“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金奖...”
“伊顿公学邀请函......”
黄启发的声音越来越小，特别是最后那张留学邀请函，让他摘下眼镜，反复揉搓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妈的大d祖坟冒青烟啊？一个古惑仔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靠！十二岁就被伊顿公学邀请？有没有搞错啊？”
后排的漂亮女差人，好奇地探过脑袋，看到一张毕业照。
“哇，长得也好靓仔哦！黄sir，他叫什么名字啊？”
黄启发还没说话，旁边的刘建明一脸严肃道：
“蔡邵芬警官，拜托你别犯花痴好不好，我们是差人，他是哈涩会啊！”
蔡绍芬吐了吐舌头，坐回座位。
黄启发却把档案递过来。
“自己看吧。”
兴奋地接过档案，蔡绍芬一字一句地念道：
“雷，天，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