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区，筲箕湾。
    旺记夜市。
    黄启发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抱怨道：
    “真服了你们两个，大晚上不睡觉，非要喊我出来！”
    “我年纪大了，不能吃宵夜的，不消化呀......”
    黄志成不理他，剥开一只濑尿虾。
    “哇，这家的海货真新鲜！又大又肥啊！”
    陆启昌烫了一块腰片。
    “那当然啦！这家夜市还是发哥带我来的！又好吃又便宜！多吃一点！”
    “吸溜~”
    二人夸张地吃着东西，不断发出赞叹。
    黄启发吞了吞口水。
    犹豫着拿起筷子。
    黄志成讶异道：
    “诶？发哥，你不是年纪大了，不能吃宵夜吗？”
    黄启发撇嘴。
    “你大半夜吵我睡觉，叫我过来看着你吃啊？今天就算痛风复发，我也要吃死你啊！”
    “靓女！再来一盘濑尿虾！”
    陆启昌嘿嘿坏笑，抄起酒瓶，给黄启发倒了一杯。
    “发哥，海鲜都吃了，还怕喝啤酒啊？来来来，满饮此杯！”
    三个差佬坐在小圆桌上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
    酒至半酣，黄启发打了个嗝。
    “说吧，你们突然喊我出来，有何贵干呐？”
    陆启昌叼着烟，叹道：
    “发哥，银乐团还有没有位置啊？我马上要去投奔你了......”
    “丢！”黄启发白了他一眼。
    “你才多大年纪啊，重案组警司，跑去银乐团吹喇叭？你嘲笑我是吧？”
    陆启昌苦笑摇头。
    “我没跟你开玩笑，鬼佬今晚屌了我一个多钟啊！”
    “红磡隧道都堵死了，这么大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黄启发扒了两口干炒牛河，摇头道：
    “我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心中只有五线谱！红磡隧道堵不堵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喇叭不能堵啊！”
    陆启昌和黄志成对视一眼，苦笑摇头，把今晚的事说了一遍。
    听到靓坤扑街、铜锣湾现在归大d、雷天佐只用了七个人，就砍死了173个洪兴打仔。
    饶是黄启发心灰意懒，也不禁大惊失色。
    “照你们这么说，你们两个都往荃湾派了卧底！但是两个卧底，都被雷天佐故意支开？”
    陆启昌点头。
    “一个被支开，还有可能是巧合，两个都被调走，绝对是故意的！”
    “要不是他们两个，都说荃湾要打旺角，我怎么会把湾仔的警力都派出去？”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个雷天佐早就知道谁是内鬼了！”
    “可他不仅不抓内鬼，还反过来利用内鬼传递假消息！”
    “妈的，我们这些差人，被他耍得团团转！”
    黄启发倒吸一口凉气，摆手道：
    “我年纪大了，脑子没你们转得快，我们一条一条捋清楚！”
    说着，他拿起一颗花生米，摆在桌上。
    “雷天佐第一路人马，是师爷苏，目的是带走内鬼，传递假消息！”
    黄志成点头，也拿起一颗花生米，放在第一颗旁边。
    “雷天佐的第二路人马，两台消防车，堵死红磡隧道，弄死173个洪兴打仔！”
    陆启昌也拿起一颗花生米。
    “第三路人马，他老豆大d！我有收到风，本来大d也走红磡隧道的，是雷天佐派大头，把大d拦下来，改走水路！”
    黄启发皱眉，点点头。
    “他倒是孝顺，让他老豆绕开靓坤，直接去铜锣湾捡个现成的！隧道里的硬仗，都由他自己来打！”
    “妈的！真是艺高人胆大！七个人，两台车，就敢堵死隧道，硬拼一百七十多个洪兴打仔！”
    黄启发唏嘘不已。
    突然，他抬头问道：
    “喂，那七个人，你们抓到几个？”
    “几个？”黄志成冷笑。
    “一个都没抓到！”
    “丢！”黄启发大惊。
    “隧道不是都堵死了？飞虎队都出动了，怎么会一个都抓不到？”
    黄志成又拿起一颗花生米。
    “这就要说到第四路人马了！雷天佐专门从鲤鱼门，调了两艘快艇过来，就在隧道外的海边接应！”
    “当时隧道口乱哄哄的，又是记者又是市民，所有人都在防备靓坤，他那七个人，就穿着消防服，蒙着面，走水路快速撤退了。”
    桌上已经摆了四颗花生米。
    陆启昌又拿起一颗。
    “还有第五路啊！就是雷天佐他自己！我听政治部那边说，今晚击毙靓坤的，是个军装差人，叫何家辉。”
    “这家伙平时呆头呆脑的，没人喜欢他。可是这一次，人家大晒了！”
    “听说，他是佐少亲自骑摩托车，从黄泥涌道送过来的！”
    “一枪挂掉靓坤，要上杂志封面了！记者们都说，他是湾仔枪神呐！”
    黄启发看着桌上的花生米，有些难以置信。
    “五颗花生米，五路人马！引开差人、堵死隧道、抢铜锣湾、击毙靓坤，最后从容撤退！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呼......”
    黄启发喷了一口酒气，叹道：
    “之前我还觉得，被一个后生仔坑了，调去银乐团很委屈......”
    “现在看来，不是我太衰，是这个对手太厉害了......”
    黄志成掐灭烟头，又捻起一颗花生米。
    “你们以为这件事这么完了？”
    “我问你们，堵死红磡隧道的消防车从哪来的？”
    “嗯？”
    黄、陆二人又是一愣。
    对啊！
    消防车可不是说买就买的！
    要不是那两台车，七个人怎么可能砍翻一百多人？
    黄志成将第六颗花生米摆在桌上。
    “我刚才托人打听清楚了，那两台消防车，早在雷天佐下飞机之前，就已经到港口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人还没到港岛，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计划！”
    “靓坤的死，巴闭的死，牙猜的死，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走！”
    “嘭！”
    黄志成一拍桌子。
    “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你们以为，他在飞机上掌掴巴闭，是巧合吗？”
    “不是啊！”
    “从掌掴巴闭，到接风宴硬刚靓坤，再到七日赌局，两次截胡，销烟大会，直播杀牙猜......”
    “最后世纪决战，瘫痪整个港九的交通！兵分五路，杀靓坤，抢铜锣湾！”
    “妈的！一环套一环，一步接一步！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整体！所有的人，包括我们三个，都是他的棋子！”
    轰！
    三人头皮发麻，起满了鸡皮疙瘩。
    刚刚吃过打边炉，本来一身燥热。
    此刻，却是从头凉到脚！
    黄启发嘴里发苦。
    “照你这么说，雷天佐真是多智而近妖了......”
    陆启昌又灌下一杯啤酒。
    “发哥，现在你该相信了吧？我是真想去银乐团吹喇叭！”
    “妈的跟这种人玩，怎么玩得过啊？你跟团长说说，要是吹喇叭人满了，我打鼓、举旗都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