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还不少嘛。”林银雪看着这热闹但却井然有序的人群满意的点了点头：“有几分以前的样子了。”
    “听说像这种物资集散地一共有六处，都离这里不远，于是大量人群都聚集来此居住，现在这六处集散点周围的人，已经占据了鲚鱼城内已有人数的九成。”
    “和以前相比人大概少了多少呢？”
    李善顿了顿，但还是开口道：“少了近乎七成。”
    玲儿一听顿时有些沉默，李善见此连忙劝慰道：“玲儿你别伤心，少的那些人大多是逃走的，虽然我们没能阻止吕纪岳的恶行，但是我们做的已经够好了。”
    玲儿蹙起的眉头很快舒展开：“你说得对，幸好我们来了，哪怕不能改变大势，但可以让那滚滚前进的车轮不那么残忍。”
    “出来逛逛是舒缓一下心情，就不要再想那些事情了。”林银雪提议着道：“走吧，我们去他们摆摊的那里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要买一买。”
    李善一笑道：“你果然还是改不了你那乱买东西的习惯，那些摆摊的人多是偷盗来的东西，你也看得上吗？”
    “我怎么就乱买东西了？你以为你买的东西就很有用？”说着林银雪举起左手，上面挂着李善曾经买的不知道是项链还是手串的东西：“你看看你买的这个东西，丑死了。”
    “那你还一直带着。”
    “我喜欢，你管得着？”林银雪轻哼一声仰起头：“走了走了，我也要去买东西！”
    这条道路曾经并不算繁华，只是被军部选为聚集区后才来了这么多人，现在从这里看过去，道路两旁摆的摊子几乎看不到尽头，路上虽不拥挤，但是人流量也是不少。
    “这卖的都是啥呀？”走了一段，林银雪嘴角颤了颤：“你说这有个卖个门板的也就算了，好歹能劈了当柴烧，怎么还会有人摆一堆破烂砖头呢？”
    “哪家小孩儿？去去去！不买就别在边上等着？”见摆摊的人语气不善，李善连忙拉她们离开。
    “卖的东西确实是五花八门了些。”李善摸着下巴道：“那些砖头方才我也看了，是从那些大户人家的院墙上扒下来的，品相虽然不好，但是还挺完整，估计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别说了，我要了解这些干什么？”林银雪捂着耳朵摇摇头：“这里不会都是卖这些破烂的吧？”
    “应该不是。”王玲儿鼻子轻嗅了两下道：“我问到有香味了，前面应该有卖吃的。”
    “走走走，去买一点！”
    “刚刚不是才吃过吗？”李善挠了挠头。
    “走了这么多路，又饿了不行吗？”林银雪表现的有些气呼呼的，虽然她也明白这里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但是一贯的大小姐脾气还是偶尔会爆发一下。
    “阿善，银雪好像有些喜欢针对你啊。”玲儿笑着道：“现在银雪都不招惹我哥了，好像又把你当成了出气筒。”
    “一点小脾气可以包容。”李善又有些苦恼的道：“只是你们的心思我实在是摸不透。”
    “女孩儿的心思你别猜。”玲儿哈哈一笑，又追上了银雪。
    三人笑闹着穿行街市，一直跑到很多买吃的小摊面前才停下来。
    “这里路边和道路两旁的孤巷里还有挺多乞儿的。”林银雪几乎是见吃的就买，买了一大堆的东西都放进了空间戒指里：“方才过来时就看到了。”
    “嗯，多买一点给他们分一分吧。”玲儿也点头。
    “只是这东西卖相看起来都不太好。”林银雪微微有些皱眉：“他们应该不会挑剔吧。”
    “再难吃也比饿着要强，他们肯定不会挑的。”
    “如果有挑的人，那反倒说明那人不是乞丐了。”
    随后几人便进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宽阔的巷子里，在地上铺了一层长布，银雪买来食物摆在上面，玲儿负责发放，阿善维持秩序，三人互相配合着，尽量不引起动乱。
    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试图过来争抢，只是等阿善在地上竖起了几根冰刺之后便都是老老实实的了，排着队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中间甚至还来了一次小混混团体想要抢劫，但阿善可不是吃素的，一招下去就没有一个可以站着说话的了，全都倒在地上被冻得瑟瑟发抖。
    然后阿善也不忘废物利用一把，把这些小混混们都当成苦力用，毕竟来的人太多了，散了很久也不见队伍尽头，正好让他们几个帮忙。
    阿善与玲儿刚停下歇一会，银雪就跑过来道：“方才我在买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一名怪人。”
    “怪人？什么怪人？”
    “额，就是一个举着一块破布，拿着一个破碗的人。”
    “那有什么奇怪的？”阿善平静道：“每个人各有其不同的生活方式，那只是他的选择而已。”
    “可是他的头啊啥的都被黑布蒙着，连眼睛都不露，只有手露在外面。”林银雪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在这么热的地方却包这么严实一定有问题。”
    “那个怪人是在干什么的？”玲儿问道。
    “唔，他的破碗里有半块馒头，口中还唱着戏文，像是行街乞讨的。”
    “他唱的什么东西呀。”
    好像是比较悲情的戏文，我也没仔细听，不过听起来挺好听的。
    “走，看看去。”王玲儿一扬手道：“我哥就挺喜欢听故事的，让我听听回去给他讲一下。”
    “那这些怎么办？”李善一指后面的小摊和那长长的队伍。
    “怕什么，反正有这些人看着呢，而且那里离这里很近，我们可以随时再过来。”说着，林银雪突然恶狠狠的对那些混混道：“听见没有，给我好好干活！要是谁敢偷跑的话，哼哼……”
    “不敢不敢。”混混们连忙摇头。
    安顿好这里之后，林银雪很快带他们来到了她说的那个怪人面前，然后他们很快便凭借着小个子来到了人群前头。
    虽然整个人都被蒙住，但是却不影响其发声，他的声音清亮，语调平缓，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而且很容易使人听的入迷，三人很快就沉浸在了故事之中。
    他唱的是一名少年天才，为保家国东奔西走，呕心沥血，最终却抵不过天下大势，身死而国灭的悲情故事，但从他嘴里唱出却让人听不出喜悲，只让人以旁观者的角度了解了这件事的始末。
    一直到故事终曲，人们听的仿佛有些愤懑、遗憾或不甘，但是很快便消散在心头，只余些许失落萦绕心间。
    “这个故事听完，心里好像有点不舒服呢。”王玲儿皱眉微微摇头。
    李善苦笑一声：“这本就是一个悲情故事，结局也不甚完美，听完之后心头确实有些不好受，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一个好故事，他唱的也是极好。”
    “以前我听那些佣兵故事总会走神，这还是我第一次听故事听的这么入迷。”林银雪已经把手伸进了口袋：“唱的真好，我要给他两个金币！”
    林银雪刚要掏出来，李善已经先一步按住了林银雪的手，然后凑近林银雪的面前低声道：“这里人多，贸然拿出金币只会引来贪婪之徒，他看起来像是一位盲眼流浪者，你这样会给他带来麻烦的。”
    “哦，对对对。”林银雪连连点头，并换成了拿出几个铜币。
    林银雪走上去正要把铜币丢进去，面前的黑袍人却好像已经知道了她的意图，他用手遮住碗口道：“姑娘，我不收钱财，只求一些残羹冷炙用以果腹便可。”
    “残羹冷炙？那正好我买了很多吃的东西，你想吃什么？”
    “半块霉窝头，一截烂咸菜，只要是吃食便可。”
    “啊？你说的这也是能吃的东西吗？”林银雪大为惊愕，只是这丝毫不影响她拿出来食物的速度，那破碗瞬间就冒尖了。
    “已经足矣。”黑袍人抬手阻止，伸出的手指纤长细嫩。
    林银雪看着黑袍人的手，自己手上动作一滞，然后她忍不住惊叹道：“哇，你的手好白啊，竟然比我的手还要白嫩，是天生的吗？”
    “正是，天生如此。”
    林银雪略带艳羡的凑近看了看他的手，又道：“你现在天天这样生活的很辛苦吧，不如以后跟着我们，起码生活上就可以吃穿不愁了。”
    “多谢好意，不胜感激，但我已无归途，只愿天涯流浪。”
    “真的不来吗？你这样每天风餐露宿……”
    “不必相劝，风霜雨露，即为吾之所往。”
    “那好吧。”毕竟是陌生人，林银雪也不好多劝，只是继续道：“我叫林银雪，就在这里的秃鹫佣兵团里，你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找我的时候报上你的名字就好。”
    “全祁。”黑袍人只说了这两个字，就端起他的破碗，拿着他的黑幡，要站起来。
    而林银雪一看他要起来，心中的好奇驱使着她用手掀开了全祁遮蔽面庞的黑布，想看一看他长什么样子。
    只见黑袍之下是一副白净的少年面庞，双眼正常睁开，不是想象中的损伤状态，神态自若，不带一点情绪，只是平静的继续将黑布盖下，然后拿着他的东西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