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初,冀省沧州一个偏远山村,17岁的王磊因为个子长得高,被他父亲虚报成18岁,花了1块3毛5分钱,在晚上悄悄地给生产队长王前进送了两瓶“燕山”酒和一斤“稻花香”点心。
终于,王磊被生产队安排跟着生产队的电工师傅学技术。
前两年,王磊他们生产队刚通上电不久,生产队的排灌站和磨房都要用电,各家各户也通了电,除了偶尔会停电以后,基本结束了点煤油灯的历史。
但是,家家户户的电只用来接一个25w的灯泡,大灯泡虽然亮一些,但费电,生产队里不让接。
而负责检查灯泡瓦数和抄电表度数的活,一般都是有队里的电工来干。
因此,这年月在生产队里,电工是一个很吃香的差事,工资待遇好(按工分算),具体到每个月差不多有15元。
这年头,15元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是一笔令人眼红的收入。
况且,家家户户都巴结电工,希望电工在查抄电表度数时能够关照一下。
王磊初中毕业两年了,一直在家闲着,虽然地里也有活,但有一大家子人挣工分,他几乎成了多余的人。
眼看着一天天长大成人,王磊父母想当电工也很不错,有工资收入,于是萌生了让王磊当电工的想法,其他村的电工有带徒弟。
徒弟没有工资,只是跟着电工扛梯子,拉电线,但能跟着师傅学点技术,总归算是门技术。
在他父亲的努力下,王磊开始了电工学徒弟的生涯,每天跟在电工身后,检查着线路,抄收电表……
让王磊没想到的是,他跟着生产队电工黄叔以后,黄叔却时刻防备着他。
当遇到接电线、或入户查电表时,他总是借口把他支开。
黄叔担心教会了王磊电工知识和技术,会把他挤掉。
时间一长王磊感到很别扭,和他父母说了几次,不想学电工了,但他父亲就教训王磊,说:“为帮你学电工,家里花了钱托了人,哪能不想干就不干……”
“况且,你不想学电工了还能干什么?下地挣工分?”
王磊梗着脖子道:“我琢磨着去京城找找我姑姑,听说她现在成了公安,还是特警队长呢。我自小也学过咱家的几手功夫,说不定也能在公安队伍里混出个名堂。”
王父一听,脸色骤变,怒不可遏地喝道:“胡闹!你堂姑好不容易从苦日子里熬出头,现在有了稳定的工作,家庭也幸福美满,多不容易啊!我坚决反对你去给她添乱,让她分心!”
王磊的倔强劲儿也上来了,他将头一扭道:“我不去也行,除非你能想办法让我入伍,你看小武,今年就顺利参军了……”
王父闻言,严厉地打断了他:“小武的父亲是民兵队长,自然有门路。你爸我只是个庄稼汉,没那本事!”
这时,王母心疼儿子,连忙在一旁打圆场:“孩子他爹,要不咱们给姑姐写封信,听听她的意见吧。咱们家,就数她有出息了……”
王父瞧着眼前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这母子俩,他叹了口气毕竟是自家的仔,“哎,让我在想想吧……”
…………
这一天,夕阳西下,王秋菊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推着自行车缓缓步入前院。
此时,三大爷闫埠贵满脸笑意地从屋内迎了出来,手中轻握着一封信件。
“三大爷,这都饭点了,您还没吃呢?”王秋菊停下脚步,礼貌地寒暄道。
闫埠贵呵呵一笑,回应得颇为亲切:“秋菊回来啦?我们家饭刚上桌,这不,一听见你回来的声音,我就赶紧出来瞧瞧。”
他话锋一转,举起手中的信,继续说道:“对了,我这儿有封你的信,看地址是沧州的,莫不是你老家那边寄来的?”
王秋菊脸上洋溢着笑容,轻快地接过信件,连声道谢:“真是麻烦您了,三大爷,还打扰到您用餐,真是不好意思。”
闫埠贵闻言,大手一挥,爽朗地回应:“嘿,这有啥,邻里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话语间,透着一股子亲切与热情。
“那会儿见您嘞!”
“得嘞!”
回到家,她发现丈夫傻柱已备好晚餐,香气扑鼻,令人垂涎。
“嘿,老何,这手艺又有长进啊,啥好菜这么香?”王秋菊笑着轻拍了下正忙碌的傻柱的肩。
傻柱转过身,憨厚一笑:“看你这些天累得,我特地托人从刘家庄带了只肥美的大肘子回来,今晚就让你尝尝鲜,好好补补。”
王秋菊一听这话,心头便泛起了层层甜蜜。傻柱,这汉子外表虽不起眼,但内里却是个实诚人,有本事又懂得疼惜妻子。
自打王秋菊嫁给傻柱以来,岁月流转,他对她的好却从未有过丝毫改变,始终如一地呵护着她,这份深情厚意,让王秋菊倍感幸福与满足。
看着王秋菊站在自己的背后愣神儿,傻柱回头说了句:“你别傻站着啊,去西屋叫来何秋吃饭了。”
“这孩子啊,一放学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到处疯玩。非得等到饭点到了,肚子咕咕叫了,才猛然想起作业还没着落呢。”言罢,他摇了摇头,脸上却挂着几分无奈又宠溺的笑容,仿佛对这样的场景早已习以为常。
“哎!”
夜幕降临,王秋菊一家三口围坐于餐桌旁,享受着晚餐的温馨时光。突然间,她忆起桌上那封未启的信件,便顺手拿起,边吃边阅读起来。
一旁,傻柱见状,好奇之心油然而生,他直截了当地问:“秋菊姐,大伯信里都说了些啥?是不是家里遇到了什么难处?别担心,咱们一家人,能帮衬的绝不含糊!”
王秋菊轻轻叹了口气,眉头微蹙,缓缓说道:“唉,要真是家里困难倒还好办了。大伯信里提的是我那堂弟王磊,他一心想着来京城谋个出路,最好是能当上公安,实在不行,去当兵也是他的心愿。”
傻柱瞧着王秋菊一脸愁云,直接问道:“这事儿棘手得很?”
王秋菊白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要是容易,我还至于这副模样?我这副中队长,局里招人的事也插不上手,当兵的事更是爱莫能助,更别说地方武装部那帮人了,我是一个都不认识!”
傻柱诚恳地提议:“要不,让你那堂弟来跟我做徒弟吧!我亲自带,一点一滴地教,保证能让他有口安稳饭吃。”
王秋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随即又忧虑道:“要能这样,我自然是千百个愿意,他跟着你我放心。可这孩子脾气倔,一心都是当兵或当公安的念头,这不,我大伯实在没辙了,才写信向我求助……”
傻柱听后,也不禁有些犯难,毕竟两地相隔甚远,王秋菊的老家沧州,他们即便有心相助也是力有未逮。
“哎……要不,我试着找刘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他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这个建议。
王秋菊听后,眉头紧锁,忧虑更甚,“老何,还是算了吧。咱们家对刘哥一家的恩情已经够多了,数都数不过来,我实在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了。”
傻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故作轻松地说道:“债多了不愁,这辈子还不完,咱们就留到下辈子继续还。这事儿啊,我看还是得找他帮忙,咱们院里那些小家伙,哪个没受过他的恩惠?咱们家这点小事,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王秋菊听后,心中略一思量,便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在理。况且我也许久未见甘凝嫂子了,正好借此机会,我陪你一同前往。”
周末清晨,傻柱与王秋菊搭乘了红星厂前往刘家庄的顺路货车,风尘仆仆地抵达了刘家。
“嫂子,今儿个我们是带着几分忐忑来的,有件事非得厚着脸皮求刘哥帮忙。
您看能不能跟刘哥通融通融,当然,要是实在为难,我们也不会让您和刘哥为难。”
刘之野恰好外出未归,王秋菊与甘凝一番寒暄后,便开门见山地道明了来意,言语间既诚恳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
甘凝闻言笑着安抚她道:“秋菊,你难得开口求我帮忙办事,这当兵的事儿不难,我一定帮你把事儿办了,就放心吧!”
这事儿对现今的刘之野而言,确是轻而易举。
刘之野踏入家门不久,甘凝便提及了傻柱王秋菊的到访,她是来恳请刘之野为堂弟帮忙的。刘之野听后,不过举手之劳,一通电话直抵冀省当地的武装部,问题便迎刃而解,尽显其人脉与效率。————
转眼前到了73年1月,从公社武装部部传出部队开始征兵的消息。
王磊等待许久的机会终于来了,当兵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于是,王磊从村里开出介绍信,跑到公社武装部报了名。
因为有姑姑的关系帮忙,王磊顺利通过了征兵的各个检查审核环节,于这一年的2月21日穿上新军装,跟着县里的新兵一起到了部队。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虽然时间不算太长,但却让他们这些农村青年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王磊也由原本自由散漫的小青年,变成了有理想、有纪律、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的新战士。
他的父母看到王磊寄回去的信,尤其是看到他戴上红领章和红五星后的军装照片后,都觉得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5月下旬,新兵连宣布新兵分配名单,战友们有的到连队,有的当了通信员、首长公务员,而王磊却被分配到师机关的营房科。
当时,他不知道营房科是干啥的,况且只有他一个人到营房科。
后来,王磊到营房科报到后才知道,新兵连对每个新兵的特长都很清楚。
他在村里当电工的经历,也在入伍前部队家访时记录下来。
到了这时他才感到,部队工作真仔细,每个人干过啥,有啥特长,首长都一清二楚……
王磊是营房科的水电班的战士,水电班有8名战士,还有一名老职工,据说老职工参加过南疆战斗,因为腿有残疾,特批转为了职工。
每天的任务就是在水电班值班,守电话,营区哪个单位、哪个用电设备发生了故障,就在登记本上填写清楚,报告营房科管张助理员,之后,助理员会派遣水电班战士去维修。
水电班的任务很庞杂,不仅负责营区所有楼房用电维护,包括战士宿舍、礼堂、澡堂、操场、营区道路等地方,还包括全师官兵的吃水供应。
部队营地东南不远有一条常年奔腾不息的河流,叫永定河。
水电班就在河上游安装有水泵,河水经过净化处理后,通过管道抽到营区各个地方。
作为一名机关战士,他们在机关食堂就餐。
时间长了,王磊才知道从师首长到机关的科长,从参谋干事助理员,包括师医院的医生护士,都在机关食堂吃饭,在食堂吃饭的,还有机关通信班的8位女兵。
这年月,部队里一顿4毛7的伙食费,被机关食堂的管理员和炊事班长用心安排,保证首长和同志们每餐能吃上两个荤菜、两个素菜。
由于部队在京城周边,早餐主要是馒头,中午是米饭,晚上还是馒头,过节还能会餐,会餐时有8个菜。
首长和战士们一个桌吃饭,警卫二师的师长刘之野同志就常和他们坐一个桌吃饭。
王磊感觉部队的饭菜和他在家相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去年大年三十,部队食堂会餐,桌上还摆上了一种葡萄酒,这也是王磊第一次见葡萄酒,听说这还是师部驻地,刘家庄产的葡萄酒,目前还没有在市面上进行销售过。
王磊也不知道这酒口感到底怎么样,不过他可知道刘家庄的酒厂是全国有名,这里产的“燕山”、“太行”等白酒,火爆全国,自己喝或者送礼都是上佳好酒。
会餐时,师长刘之野亲自给他们每个战士倒上酒,首长说:“过年了,许多同志们回不了家,师里安排大家聚一聚,请同志们放开吃,不要想家……”
刘之野给王磊的碗里倒有小半碗,他看酒红红的,喝一口甜滋滋的。
刘之野一看王磊一口喝完了,不由地说了句:“好小子,你可以啊!”就笑着又给他倒上了。
年轻的王磊觉得这红红的甜水特别好喝,喝着饭菜,喝着葡萄酒,没想到出了饭堂,就有点晕了,回到宿舍,他倒头就睡。
等王磊睡醒已是第二天的早晨,班长笑着对他说道:“嘿!这葡萄酒后劲大,我都害怕喝这玩意儿,没想到师长给你倒多少,你小子竟敢都喝光……”
…………
今年中秋,警卫二师食堂又会餐,桌上还摆上了葡萄酒,不过今年的葡萄包装不一样了,不像过年时那么的简陋,显得正规了许多。
当首长又要给他们倒酒时,王磊红着脸连忙捂住饭碗,说他喝不惯红酒,这酒后劲太大,他是真的怕了。
因为春节喝倒后,战友们这半年来可没少笑话他。
王磊不喝酒还有另一个原因,因为今天上午,科里给他们每个人发了4块月饼。
长这么大,王磊头一次吃到月饼,月饼是五仁馅的,里面有花生、核桃、冰糖,还有红色和蓝色的丝状东西,咬一口冰糖,脆爽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过,月饼真的吃着,比家乡的点心好吃得太多了,因为一直想着月饼,晚饭王磊也没好好吃,匆匆回到宿舍,悄悄掰开一个,一口咬下去,那种香和甜、酥和脆让他欲罢不能。
王磊一口气吃了3个,本想着留一个明天再吃,可是,熄灯号响后,他躺到床上,月饼的余味在还嘴里回旋,干脆又把最后一个也全部塞进了嘴里……
第二天吃早饭时,战友小郑问王磊,“你的月饼还有没?”
王磊说:“昨晚我都吃了,一个不剩!”说完,他和小郑相视着哈哈大笑。
因为王磊知道,小郑也在昨晚干完了自己的4块月饼。
王磊他们接到通知,机关食堂开关箱经常跳闸,线路还有噼啪打火的情况。
接到任务单后,王磊和战友小郑扛着梯子到了机关食堂,他们顺着线路点点地排查故障。
然而,就在排查故障时,他们竟然发现食堂还有月饼,食堂仓库里的货架上,还有一箱没拆封的月饼。
完成任务回到水电班,因为发现食堂还有月饼,王磊和小郑格外兴奋。
但他们知道,食堂仓库之所以还放着一箱月饼,可能是给执行任务的同志们留的,这样的话,他们想也白想。
但是,月饼的美味实在太诱人,尤其是饿了的时候,愈发地“思念”月饼的香甜。
但是,那箱月饼在机关食堂的仓库里,没特别的理由,一般人不可能进去。
后来,王磊把这个秘密悄悄告诉了通信班女兵刘招娣,她一听一声尖叫,“啊!食堂还有一箱没拆封的月饼……”电话那头顿时传来几个女兵想吃月饼的声音。
在电话里,刘招娣她们想了各种办法,包括找食堂管理员要。
但一想,别人都是4个,凭啥再多给他们。
不可能,又想到了找食堂的战士“开后门”要,可又怕给他们带来麻烦甚至批评……
后来,女兵竟也想到借口到食堂排查通信线路的理由到了食堂。
那天,她们顺着通信线路,一点点地排查“故障”,查到仓库时,刘招娣趁食堂的班长和战友们在操作间忙活。
悄悄推了一下月饼箱,箱子竟然非常轻松地被推到了一旁……箱子竟然是空的。
当刘招娣把空月饼箱的消息告诉王磊他们的时候,他们几个在电话两边哈哈大笑,想到一个空纸箱,竟让他们几个馋虫费了这么多的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