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看着那坐在桥边嗑着瓜子吃着花生的两人,心中十分的惊讶,这村子还真有人守着,不让人正午以后进来。
咚咚咚……
就在这时,从村子的方向响起了一阵高亢悠扬的钟声,我仔细的数了一下,钟声响了十二下后,便重新回归了宁静,村子中说话的声音仿佛也小了许多。
“到点了,撤木板!”
那守在木桥前面的两个人等到钟声停了下来后,纷纷站了起来,他们走到桥对面,一块一块的将架在木桥上的木板撤了下来。
等到他们退到村子这一头后,桥上所有的木板全部都被撤下来,只剩下了几条锁链空空荡荡的悬在两座大山的中间。
守桥人将撤下的木板一块一块的堆好后,放进了一个带有锁链的大箱子里面,将木板锁的结结实实的。
“大牛,你不是说这村子午时过后,只出不进的吗?”
“是啊,怎么了?”
我指着索桥的方向,说道:“这木板全都撤了,这是不进不出吧。”
周大牛听后抓了抓脑袋,也表示不理解,恰好那两个守桥人在撤完木板以后,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我这才发现守棺的这两个人脸庞稚嫩,年纪都不大,看起来差不多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我连忙抓住了两人,问道:“老乡,你们把这木板撤了,等下我们出去,要怎么出去啊?”
两人仔细的打探了我一番后,说道:“你们两个是外地来的吧,不知道怎么出去?”
“是啊,老乡,等下我们怎么回去?”
这两人对视了一眼后,指向了木桥上方,说道:“你们看那里!”
我抬头朝着空中看了过去,在木桥的上方有一条横跨大江的锁链,锁链在江这边是高点,江对岸是低点。
“你们要出村的话,直接划过去就行了。”
我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这也太危险了,万一掉进这湍急的江水里了,那就必死无疑了。”
“怕死,怕死的话就只能明天一早出去了咯。”
我被这两个少年说的无话可说,稍稍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你们村子里为啥会有这种奇怪的规定,午后不让人进来呢?”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我们不知道,你要想知道的话,你就只能去问问我们村长咯。”
少年被我问的有些不耐烦了,说道:“你们还有别的问题没,没有的话,我们要回家吃中饭了。”
我本想问问两人知不知道言小六家在哪里的,就在这个时候,从村子的方向又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锣声。
“是村长在喊全村人集合,走,我们赶紧过去!”
其中一个年轻人说了一句后,两人撒腿就朝着村子东边的方向跑了过去。
“我们也去看看!”
我和周大牛对视了一眼,也连忙跟了上去。
虽说言家村在大山里面,但是村子里的道路还是相对平坦的,这或许也是这个地方有村庄的一大重要原因吧,地势好的地方总是会有人聚集的。
在跟着这两个年轻人小跑了三四分钟后,转过一个拐角后,前面多出了很多土胚屋,众多土胚屋中偶尔能见到几间红砖屋,足以见得这个地方有多么的穷苦。
进到村子后,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不过和全国大部分村子一样,这里也是老人和小孩居多,很少见到年轻人的身影。
当我和周大牛跟着那两个守桥人来到了言家村祠堂时,祠堂中的空地上已经零零散散的聚集了有差不多五十多个人。
在祠堂正中央摆放着三把椅子,三张椅子都坐了人,正中间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衬衣,满头白发的老头。
另外两把椅子分别坐着两个中年女人,和老者严肃的样子相比,这两个女人一个满脸愁容,另外一个则是低声的抽泣着,浑然不顾周围人不解的眼神。
“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吧?”
老者抬眼在人群之中扫视了一圈,很快目光就落在了我和周大牛的身上。
老者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看着我问道:“你两个不是本村的人吧?”
我连忙解释道:“我们是外地刚来的,你们在商量事情吗,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们先回避一下。”
“这倒不必,没什么秘密,你们就到那听着也行。”
老人从我们身上收回了目光以后,又板着一张脸开始沉默了下来发。
“这人就是言家村的村长了,叫言文光。”
周大牛凑到了我的身边,低声的介绍道。
“村长,人都已经到齐了,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人群之中,一个魁梧的中年喊了一声,说道。
“言乔,言栒!”
老人抬起头朝着我身前的方向喊了两声,只见那两个稚嫩的守桥人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进村的桥板撤下来了没有?”
“撤下来了!”
那叫言文光的老村长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强调了一遍:“正午过后,一定不能让任何的人进村。”
说着,言文光又有意无意的看了我和周大牛一眼,那两个少年连忙说道:“村长,他们是正午之前进来的。”
言文光脸上的警惕一扫而空,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看向众人说道:“今天把大家叫来,主要说两件事!”
“第一件事,不知道大家知道了没有,昨天周东香他老公言树茂深夜打牌回来,被一只发疯的黄牛给攻击了, 现在腰椎骨断裂,后半生都得躺在床上了。”
“所以这次把大家叫来,就是让大家找到那头发疯的老黄牛之前,一定不要单独行走,特别是过了晚上十点不要再出来了。”
我忍不住的拉了拉前面叫言乔的年轻人问道:“为啥是过了晚上十点不要出来?”
“因为三个月前开始,每当过了晚上十点,我们村民就会在村子里的道路上发现一些牛蹄脚印,所以推测那黄牛只有十点以后才会出没。”
“呜呜呜!”言文光说完以后,他右手边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抽动着鼻子,站了起来无比愤怒的说道:“肯定是你们谁家的老黄牛跑了,你们谁家主动站起来,赶紧给我们赔钱。”
周东香此言一出,祠堂之中一片鸦雀无声,谁都不敢直视这女人的眼睛,就害怕被她给赖上。
“东香,你先别这么说,树茂的事情大家都很意外,村子里的老黄牛刚刚都被买走了,怎么能说是村里的人的呢?”
“村长,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三个月前那撞人的老黄牛就出现了,而三个月前于春花家就有一头老黄牛跑了。”
说着,周东香转头朝着村长左手边那皱着双眉,挂着一张苦脸的女人看了过去,说道:“于春花,就是你家老黄牛撞的我老公,你给我赔钱。”
和满头杂发的周东香比起来,那叫于春花的中年妇女衣着得体的多,女人留着一头齐肩的短发,面对着周东香的指责,冷冷的说道:“你说是我家老黄牛干的,你有证据吗?”
“还有你家那该死的老公,常常半夜三更爬到我家窗前偷看我,这下被老黄牛给撞了,完全是他的报应。”
“你,你,你,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周东香气不过,抓起一个水瓶隔着村长就朝于春花的头上掷了过去,还好于春花躲的快,并没有被水杯给砸中。
“胡闹!”
老村长用力拍了一下椅子,凶狠的瞪了周东香一眼,周东香这才吓得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哭着一张脸说道:“老村长,你得给我做主啊。”
“春花说的没错,你能找到证据证明老黄牛是春花家的,我就帮你做主。”
周文光说完,重新看向了祠堂内,说道:“总之接下来大家还是小心点,看到那老黄牛的身影,第一时间和村里说。”
等祠堂里的人议论完了以后,周文光咳嗽了几声,提高了几分音量说道:“现在说第二件事情!”
“大家都知道了,于春花家里最近遇到不少事,她老公言小根刚失踪不久,孩子言小六就生病了昏迷不醒。”
说话间,言文光同情的朝着坐在左手边愁眉苦展的女人看了过去。
于春花就是言小六的母亲?
我想起昨天那老太太的嘱托,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于春花的身上。
“于春花和我商量了,孩子这么耽搁下去也不是办法想带孩子去城里治疗,顺便去找找言小根,可惜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
“所以春花想让大家伙们帮个忙,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捐点钱给孩子治病,实在捐不出钱,帮忙打听打听言小根的下落……”
说完,言文光带头就从口袋中掏出了六百块钱,递到了于春花的手中。
在看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掏钱的,也难怪,言家村本来就穷,留在村里的更是经济拮据。
于春花等了七八分钟,看到众人都没有回应之后,她咬着嘴唇将手中的六百块钱又递还给了村长。
在言文光不解的注视下,于春花说道:“村长,我还是自己想想别的办法吧,实在不行,我陪小六子一起上路。”
“哎……”
对于于春花家的遭遇,言文光也是十分的同情,他始终没有伸手去接那给出去的钱。
于春花也十分的固执,把钱放在了椅子边上的桌柜上之后,转身就朝着祠堂外面走去。
我示意了周大牛一眼,就跟着于春花走出了祠堂,一路跟着她来到了一处卖化肥的店铺前。
只见于春花站在门口犹豫了两下以后,掏出了仅剩的钱,买了两瓶农药,就朝着村西边快步的走去。
糟了,这女人要想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