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工部出来回到家天已经黑了,李大亮再三挽留白覃一起等匠人把钢锅打造出来,被白覃拒绝,小孩子才玩的游戏,白覃早已没了兴趣。
“侯爷,今天宋师派人过来提醒您明日早间别忘了去宋师府上。”小黑殷勤的边走边汇报家里的情况。
白覃拍拍脑袋,差点把这事给忘了,明日是管氏去拜见宋师的日子。
“去告诉幼娘红衣她们一声,明日早间一起过去,红衣好点了吗?”
“好多了,今天还追着汤儿公子满院子跑,说是汤儿偷吃了她的蛋糕!”小黑笑眯眯的答道。
“嗯?这就能跑了?昨天不是还趴床上哭一天呢吗?”白覃疑惑的道。
“呵呵呵,侯爷您打的本来就不重,就是把小娘子吓着了,以为您不要她了,所以才一直哭。”
“还在幼娘房里?”
“不在,自从醒来看见您给她做的蛋糕就回自己房间了,下午汤儿去看她,闻到香味就拿手指沾了点尝尝,被她拿着棍子追了好久才作罢。”
白覃转头就向红衣房间走去,长这么大以来还没对女孩子动过手,虽然红衣有错,但是也是自己娇纵出来的结果,首先该受罚的应该是自己,而不是让一个女孩子独自承受一切。
咚咚咚..
“红衣,睡了吗?”白覃敲了几下门框小声的问道。
“师父?”
“嗯,没睡的话就出来给师父说说话。”白覃转身在庭院里的一个石桌旁坐下等待,小黑从外面提来一些吃食放在石桌上,又把院里的灯挑的亮了些。
红衣扭捏着从房间里走出来,手上还托着两块蛋糕,走到旁边,把其中一块放到白覃跟前,自己托着一块站在旁边低着头。
“还疼吗?”
红衣使劲的摇了摇头,但眼泪却禁不住的瞬间滴了下来,白覃看见甚至有一滴滴在了蛋糕上。
“师父错了,不该打你,古人有言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是替师父挨的,师父今天给你赔罪了。”
哇的一声,红衣哭着抱住了白覃,浑然不顾手上还托着蛋糕。
“师父,红衣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白覃伸手在她后背拍了拍:“好孩子,以后师父再也不会打你们了,师父打过就后悔了,这两天都不敢回家见你。”
红衣抱着白覃哭的稀里哗啦,手中的蛋糕早已落到了地上。
“好了,咱们师徒俩坐下来好好说说话,明天还要去你师爷府上,”
红衣依旧抱着白覃不愿离开,两只胳膊死死的环在他的脖子间,这是真害怕了。
红衣虽生在皇家,但从小却没有父爱,甚至很少见到她的父亲,被老太后抚养长大,看似直爽的性格下其实有一颗脆弱的心脏,直到白覃出现才弥补了她对父亲的各种美好幻想,幸福来的太过猛烈,瞬间填满了她的整个心灵,一旦感觉要失去这份宠溺,她感觉要失去了整个世界。
“师父错了,不要怪师父好不好?”
“红衣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师父不要丢下红衣……”红衣哭的一更一更的。
白覃把红衣的胳膊从自己脖子上拉开,替她擦去满脸的泪水。
“傻孩子,跟了师父,师父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犯了再大的错误也只有师父可以惩罚,但永远也不会把你赶出家门,别哭了,到那边坐下陪师傅吃点宵夜,忙了一天还没吃饭呢。”
红衣终于止住了哭声,但总也控制不住的一梗一梗,给白覃倒酒都能倒洒了。
“红衣,你师姐最多还能在家呆两年就要出嫁了,你要快快成长起来,这个家里以后就靠你了。”
“嗯,师父放心,以后我再也不给菲菲和沫沫吃甜的了。”
“不仅如此,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你都要学着做,还有外面的生意,已经是大姑娘了,以后多跟在幼娘身边,她出嫁之后,虽然离的不远,但要见她也不容易。”
“师父您又要出门了?”红衣从白覃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
“嗯,陛下给派了差事,先别给家里人说,目前只有我们俩知道,明白吗?”
“嗯,红衣明白,您要出去多长时间?小师弟出生之前能回来吗?”
“你怎么知道是小师弟?”
“先生说的,师姥爷派了很多先生过来,都说是个少爷。”
“不要听他们的,无论是男是女,师父都会在你师娘生孩子之前赶回来,这期间你们要替师父照顾好师娘和你的师弟师妹们,还要多去宋师府上请安,不许皱眉头,宋师年岁大了,以前都是幼娘去,但是她就要嫁给皇家,再去就不合适了,二毛这次也要跟着我出去,所以只能你来做这件事,明日到了宋府,给你师爷爷磕几个头,有他在,你师父我省了很多的麻烦。”
红衣点点头,陪着白覃吃了一块蛋糕才被撵了回去睡觉,看到她关上房门白覃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皇帝今天有一句话一直记在他的心里:王爷为什么会给红衣半块虎符?皇帝为什么会如此对待楚国?
皇帝又为何把这两个问题放在一块?
难道红衣的身份另有出处?
很多问题白覃不想往深处思考,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红衣是他的徒弟,现在住在侯府,出嫁之后侯府也是她的娘家,侯府也会护她一辈子。
而自己接受造船的任务便是一种交换,与皇帝之间的交换。
天还没亮小黑便准备好了一切,今天去宋府必须按照规矩来,侯府的仪仗被小黑擦的干干净净,鲜明透亮,侯府的护卫们盔甲锃亮护在主人家轿子两侧,后面是一排挑着贵重礼物担子。
“先生,这就启程了,路上的坑坑洼洼昨夜已经连夜填上了沙土,但为了保险起见,夫人这边您注意照看。”幼娘扒开轿帘再次嘱咐道。
“知道了,你都说了几遍了,要不你来这里坐着。”白覃不耐烦的道,自己的老婆自己当然会照顾好。
“幼娘啊,我还没那么娇气,又不是第一次了,再说了就这几步路。”郡主也笑道。
幼娘放下轿帘对赶车的马夫交待了一句才上了自己的轿子,随着小黑的一声吆喝,大部队浩浩荡荡的朝着宋府出发。
“河北管氏这次过来本来是要找为夫的麻烦,说为夫偷了他们管家的镇家之宝,师父听闻气愤不已,这么大年龄了还要为我操劳,哎!”
郡主这才明白白覃为什么把全家都折腾了起来。
“待会一定给师父多磕几个头!”
“那倒不必了,几个孩子多磕几个就好,你这大肚婆不行。”
“放心吧,我好着呢,磕头是应该的,管氏这么大的家族,师父说拦就给拦下了,红衣这顿打挨的不冤!”
“好了,打她一顿我难受几天,我冤不冤?”
“您当然冤了,好好的连河北都没去过,怎么就偷了他管氏的东西了?真是岂有此理,咱们白府什么东西没有,若是想要讹钱,说个数,就当施舍给他们了,白府内这个家我还是能当的!”郡主越说越气。
“呵呵呵,这话霸气,一会就这样说,让几个孩子学学什么叫贵妇!”
“就那几个还要学?幼娘现在去了别人府上,哪个不是主人家亲自过去招待?红衣自小便在皇室生活,还缺了这个?最次的钥儿也是侯府之女,现在跟着幼娘有样学样,最得幼娘欢心,谁敢小瞧她,倒是沫沫和菲菲需要好好学学……”
白覃摸摸脑袋,好像还真是这样,菲菲和沫沫还小,但是看她们无法无天的样子,估计以后也是让人头疼的主。
“侯爷,前面有人拦路,年护卫已经去处理了!”小黑突然在骄外轻叩了下轿子说道。
“嗯?有人拦路?多少人?”白覃疑惑的道,京都之内谁敢拦当朝国侯的轿子。
“好像只有一个,年护卫回来了。”
“侯爷,拦路者已被拿下,自称刘老汉,与侯爷有约在先,说是侯爷要帮他在京都内开一药堂。”
白覃知道来人是谁了,没想到这人还真敢来,倒是个人物。
“带过来,此人也算是我的一位老友。”
年大为挥挥手让人把刘老汉带了过来,白覃掀开轿帘下了马车,郡主好奇的伸过头看了一眼。
“恭喜白侯又得一良子?”刘老汉立刻谄笑着恭喜道。
白覃脚下一顿,等了数月终于有了消息,一个又字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此一眼你就能断定是个男孩?”
“呵呵呵,白侯可能忘了,老汉沉迷医道数十载,虽不成器,但经验还是有一些的。”
“你不怕我杀了你?”
“呵呵呵,白侯说笑了。”
“小黑,给他找个小房间,好吃好喝的供着,但是不许他出房间一步,窗户都用木板封上!”
刘老汉笑着被人押了下去,只要白覃没有当场杀他,他就已经赌胜了,至于被关在房子里算什么,对他来说都不算事情。
“这人是谁啊?一眼就看出我怀了身孕而且还断定是个男孩,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先生。”白覃刚进马车,郡主就开口问道。
“坏人,以后要离他远远的!”
“哦,可不可以让他再好好看看,是不是真的是男孩?”
“不行!”白覃想都没想言道。
“不行就不行,那么凶干嘛?”
白覃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重了,强自把心底的那点事放下:“这个人很危险,尤其在下毒方面,千万不要靠近他!”
“啊?他不是医者吗?怎么还会下毒?”
“嗯,我就被他下过,总之你不要靠近他就对了。”
郡主捂着肚子连忙点头答应,现在是特殊时期,千万不能出了差错。
宋府离侯府并不远,前面的仪仗已经到了门口,后面的队伍还在才刚出侯府没多久。
“白侯,宋师让您直接进去就成。”管家排开众人前来通报。
给小黑安排一声,白覃带着郡主和一干弟子进了大门。
过了两重院落才是正堂,宋师正坐在中堂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白覃扶着郡主跨过门槛,走到中间跪下结结实实的磕头请安,后面徒弟们跟着一起给师爷爷请安。
“沫沫和菲菲到师爷这边来。”宋师招呼最小的两个孩子道。
沫沫和菲菲爬起来就跑了过去,围着宋师你追我跑笑个不停。
“呵呵呵呵,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兰儿身有不便,先回房休息去吧!”宋师看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转头对郡主说道。
“兰儿谢过师父。”
宋师看着郡主跟着侍女消失在拐角处才又开口道:“红衣,听说白覃对你动了家法?”
红衣小脸一红又跪下道:“师爷爷,红衣知道错了。”
“呵呵呵,何错之有?你性格跳脱,正是率性而为之时,错的是你师父!”
白覃赶紧弯腰拱手道:“是,白覃知错。”
“想当年你犯的错哪一项不比红衣的大,马踏良田,钢刀威胁县令,殴打朝廷命官,甚至把空明掌寺的头发给剃了,师父可曾惩罚过你?”
白覃很想说那时还没认他为师,但是又不敢,只能低下头道:“师父未曾惩罚过。”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惩罚红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你的弟子当中,幼娘宽厚,待人温和却又不乏手段,是个极好的女子,二毛性格执拗,大智若愚,以后的成就定然在你之上,唯有红衣的性格与你相像,敢想敢做,为何你做得,红衣却又做不得?”
“徒儿知错了,日后定会时时自省!”白覃只能不断认错。
“知错就好,汤儿钥儿去书房读书,晚间师爷自有考教。”宋师安排了侍女带着两人离开,又让人带着沫沫和菲菲出去玩。
“河北管氏对其家学看的甚重,不可能因为我这个老头就善罢甘休,你有什么章程没有?”
“师父,河北管氏不足虑,今天弟子带徒弟过来就是想让他们知道为师都会什么,是从何处习来。”白覃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哦?打算把你那位师父的名讳搬出来了?”宋师顿时也来了兴趣。
“呵呵呵,确实,今天管氏觉得弟子偷其家学,明天就有可能会有人站出来说弟子也偷了他们的家学,中华文化源远流长,不知道有多少传承仍在延续,比如墨家、法家之类,弟子可不想一一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