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血脉症结
一年后。
炼金室中。
一间以透明水晶构建的正方形房间固定在地面之上。
房间很小，横竖不过丈许，石中秀就被锁困在其中。
石中玉趴在透明水晶墙外，痴痴地看着格子里的兄弟。
此刻的石中秀已经大变样了，他与其它的日尸基本没有太大的分别。
佝偻着的身体，指爪锋利，还能依稀看出几分石中秀昔日的模样，眼神暴虐，口中流着涎水。
身上没有一根丝线，无论给他穿上什么，都会被其撕得粉碎。
此刻，正烦躁地在水晶房内爬来爬去，时不时撞在水晶墙上，被一道道符纹灵光击退。
一声声嘶吼透过水晶墙的一些孔洞传了出来。
近两个月来，随着他身体的异变，他恢复神智的时间越来越短。
一天之内只有短短的几分钟，而且，这个时间还在缩短。
按照白石真人的估计，用不了十天，石中秀就会被彻底感染成日尸。
石中玉看着房间内不停发出嘶吼的石中秀，并没有对白石真人等人产生怨恨。
这一年来，他与石中秀寸步不离，看的见一气宗为了救治石中秀究竟付出了多少。
不说消耗了多少天材地宝，就连九仞真君都时常过来以法力压制石中秀躁动的血脉。
若非如此，早在几个月前，石中秀恐怕就已被彻底染化。
如今，令石中玉最耿耿于怀的就是没有早一些来到营寨。
根据白石真人等人的验看结果显示。
如果当初石中秀在被感染后的第一时间就来到营寨。
在其血脉发生异变之前，或许就能够将石中秀拯救过来。
有着石中秀这样好的素材，经过无数次的测试与研究，日尸形成的原因总算是弄明白了。
归根结底，日尸的变异还是来自于‘灵气迷雾’。
‘灵气’是一种经天地元气转换过来的特殊活跃元气，这种元气极其容易被生灵吸收。
因此，在过去的几千年里，秘境中才会诞生出大量的元婴真君。
但这种太过活跃的‘灵气’也有极大的弊端。
它对血脉的渗透性太强，会造成血脉的不稳定。
随着‘灵气迷雾’一代代对环境的侵袭，人类的血脉逐渐发生了畸变。
在没有被日尸感染前，人类的血脉还能勉强保持稳定，一旦有外来因素干扰，血脉便会出现异化。
一旦受到诱因，很容易就会导致血脉出现返祖失控现象，神智消退，成为只按照本能行事的怪物。
其中，这一点诱因是最关键的。
白石真人等人殚精竭虑推衍出了日尸形成的因素，却没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在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卡住了。
日尸会通过撕咬对人类进行感染，可问题出现了，第一具日尸又是如何形成的。
找不出秘境内第一具日尸形成的诱因，就无法进行针对性的救治。
所以，即便把日尸感染的症结找到了，白石真人等人还是没能找出救治日尸的办法。
几天前，白石真人找到石中玉，准备对石中秀进行一次冒险的尝试。
此刻，看着房间内畸变的石中秀，石中玉眼前一片模糊。
那个英俊、慵懒、眼神明媚、机巧百变，想要娶八个老婆的石中秀再也回不来了。
“嗒嗒—！”
一阵快而不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石中玉抹了抹脸，转过身来。
入眼见到的是神色凝重的众多一气宗修士。
石中玉心头一颤，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白石真人走到石中玉的身旁，看着房间内已经基本丧失理智的石中秀。
对石中玉道：“中玉！拿定主意了没有？”
石中玉颤声道：“真的要这样做吗？”
白石真人点点头道：
“中秀已经基本丧失神智了，趁他还活着”
石中玉心头绞痛，十指紧紧扣在一起，哀求道：
“能不能等他死了再动手？”
蓝藜插言道：“就因为此刻他还活着，还有一些价值，要是死了”
白石真人转头厉声喝道：“闭嘴！”
这蓝藜也未免太过于不晓事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场合。
随后缓声对石中玉道：“中玉！如今秘境内尚有数百万日尸等待救治，中秀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如果有其它的法子，我们也不愿意这样做的。”
略作停顿，接着道：“估计中秀快要恢复神智了，你和他最后道个别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嘶哑的叫声响起。
“中玉！”
略微熟悉的声音令石中玉浑身一震，他猛地转身，一下子扑在水晶墙上。
只见水晶屋内，石中秀正坐在地上看着众人，狰狞的脸柔和了许多，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中秀—！”
如今，每天二人只有这几分钟的时间可以交流。
石中玉每天期盼着这个时间，却又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到来。
石中秀伸出锋利的爪子撩了撩头上稀疏的几根毛发，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叹息着笑道：
“太丑了，这样子怎么会有小娘子喜欢。”
石中玉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中秀——！”
石中秀眼中有一层晶莹的水光闪过，笑道：“中玉！别这个样子，没得让人笑话。”
随后转过头看着白石真人道：“一门元神功法，一件后天灵宝，一门神通，一百万金符钱，一百年的绝对安全。
只要你答应这些，我今天任你处置。”
石中玉内心悲恸，连连摇头：“不，中秀，我不要这些。”
石中秀叹道：“中玉！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家中父母就靠你了。”
白石真人摇头道：“你的要求太多了，我做不到这些。”
石中秀快速说道：“那就找有能力做到的，我的时间不多了。”
说话间，眼中骤然闪过一丝血丝，口里也不由得开始发出重重的喘息。
“好！我答应你！”
一道灵光闪过，烈焰真君显露出现在众人面前。
“拜见祖师！”
白石真人等人连忙躬身施礼。
烈焰真君对着石中秀道：“我答应你的条件，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
石中秀重重地喘着粗气，微微地摇头，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动手吧！”
烈焰真君朝着白石真人吩咐道。
白石真人犹豫了一下道：
“金婷那里怎么办？”
烈焰真君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派个人告诉她一声，如果她要履行诺言，也不必阻拦。”
“是！”
烈焰真君散化灵光消失。
白石真人吁了口气，对蓝藜道：“这件事你去办吧！”
蓝藜神色一滞，低头道：“是！”
石中玉麻木呆滞地看着这一切，忽道：“我也去！”
当初苑金婷可是答应过自己的，倒要看看她会不会信守承诺。
白石真人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去吧！”
石中玉随着蓝藜离开房间，临出门的一刹那，他忍不住回过头来。
只见石中秀已经再次失去了神智，疯狂嘶吼着，随后被白石真人一道灵光绳索束缚住拎了出来。
石中玉不忍再继续看下去，转身快步随蓝藜离开。
出了炼金室，石中玉长长地吸了口气，抬头看向远方。
薄薄的云层中隐隐约约有阳光在闪耀，虽然还无法穿透云层，但天地之间也再不是一片昏暗了。
近一年来，秘境中的变化很多。
除了天地间时不时有元气剧烈动荡，空中绵密如幕布一样的云层也渐渐变得稀薄。
四周的灵气迷雾更是淡薄了许多。
如果说以前的迷雾像厚重的棉布，那现在天地间就像是换了一层轻纱。
即使不依靠日曜石，也能清晰地看出数十丈远。
而且这云层与迷雾还在一天天地变淡着。
秘境中的所有人心中隐隐有了一种预感。
或许用不了几年，秘境中的迷雾包括云层可能都将散去，还秘境一片青天。
看着天边淡淡的白光，石中玉心中越发的悲痛。
中秀不止一次向他诉说过，想要看一看天地间没有迷雾的样子。
可这一天眼看着就要到来，中秀却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
石中玉沉默不语，一路上低着头，随着蓝藜来到一处帐篷之中。
这一间帐篷本居住了六人，如今却只有苑金婷一人。
自从石中玉背负石中秀进入营寨之后，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苑金婷。
但眼前的这个人却令他有些认不出来了。
满头白发，枯瘦如柴，身姿虽然挺拔，却有一种风烛残年的感觉。
若非其面貌还保留着昔日的几分模样。
石中玉万万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当初那个端庄、俏丽、温润如玉的苑金婷。
此刻，她就坐在蒲团之上，犹如一座雕像。
察觉到有人进入帐中，苑金婷缓缓睁开了双眼。
“来了啊！”
干涩的嗓音如同沙石摩擦。
蓝藜默默拱了拱手，心中的情绪非常复杂。
苑金婷微微转动头颅，看了石中玉一眼。
语气平和地道：
“石中玉！我有负重托，没能帮到你和石中秀，请你原谅。”
略作停顿，接着道：“我曾说过，用我的命来阻拦其他人不对石中秀动手。
只要我还活着，我能保证石中秀的安全。
如果我死了，请不要怪我！”
石中玉心中些许的怨气在看到苑金婷的样子时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若非有苑金婷在，石中秀根本活不到今天。
看着枯瘦的苑金婷，石中玉开口道：
“中秀的事与你无关，白石真人他们都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