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前的肖铭就在济国有不小的名声,但说到底也只是他花天酒地、不顾家族与宗门事务的名声,属于是被世家与宗门拿来举例子的经典反面教材。
但短短的几年,他的转变实在大的有些诡异,不仅一改此前的放荡不羁与自由散漫,转而一只手抓起了肖家和凌云宗两家的年轻弟子培养,甚至身边多出的几个跟班也不是常人。
庐州之乱初露锋芒,春龙大比上叶杜傅罗四人成功打出了名声,自己也逐渐成了世家优秀接班人的典型,个个世家都巴不得自己的少主是肖铭。
而此前的那些丑事,半数人觉得是他的伪装自己积蓄实力,另外半数则觉得他顿悟之后一鸣惊人——但不管是哪个,这样强烈的反差都让肖铭的名声触底反弹,成为了家主们梦寐以求的儿子、宗主掌门一心想要的亲传。
不过肖铭名声的增长与他自己的斗法实力和杀伐手段并没有太过深的关系,虽然论斗法实力也着实惊人,但更多人惊讶的是他品性上的转变和个人才德的出挑。
直到莫家一战,众修对肖铭的注意力从他的浪子回头转移到了他的神通手段。
在阆州作威作福的莫氏家族,魔罗宗与魇魔宗联手推上宝座的新任阆州霸主。
一夜之间,全族上下数百名修士无一活口,莫正川莫正言被杀,莫家遭遇灭族,那些在莫家庇护下生存的小宗门此刻几乎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肖铭会迁怒于他们。
莫家这座大山的轰然倒塌吓到了当地的世家宗门,毁派灭门的危险萦绕在各大势力的头上,他们惧怕来自肖铭不顾一切的报复和冲击,他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自己这个元婴到底狂到了什么程度。
灭门这种事情不是没有,但是一个元婴期修士凭借一己之力就敢打上门去,还能在客场作战的情况下摧毁半步化神坐镇的世家,这无论从哪个方面分析都太过疯狂。
疯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有理智、有实力、有胆量的疯子。
铺满整个祖地的白骨垒起了肖铭的恐怖声望,三年内接连不断的高调行事与从未失手的战绩让他愈发的声名鹊起。
中南六州喧嚣吵闹,人人都在谈论着这次大战的具体细节以及之后会产生的影响。
哪怕修为不过练气筑基的小修,在与同伴谈起安泽城外那场斗法时也是唾沫横飞手舞足蹈,一边以指点江山的姿态品评着双方各自的不足和处理失当,另一边用自己的想法和经验为两位元婴大修出谋划策,谈笑间,肖铭与莫正川便在修士的口中又斗了几十次。
越说越来劲越说越亢奋,个个都像是亲历者般,一位讲肖大少不会用焚天极焰,另一位骂莫正川不懂料敌先机,俨然是过来人的模样。
仙集之内,不少人干脆从清晨聊到了晌午,几个时辰的滔滔不绝将他们满肚子的才学都讲了出去,一直到大日当空,过足瘾的修士们这才各自散去回宗歇息。
小修喋喋不休高谈阔论,求的是痛快,凑的是热闹。
元婴之上的大修,却人人都对这事三缄其口,他们知晓元婴境是什么实力,更明白莫正川在元婴这个范围之内所占据的位置——这场大战,没有一点在他们的意料之内。
中南震动,包括魔门大宗。
“飞扬跋扈,胆大包天,行事毫无半点的章法,为了一件小事就敢铤而走险,此人实在是心腹大患,若有机会真该趁早杀之以绝后患!”
“圣女息怒,肖铭暂且杀不得。”
魔罗宗的暗地主坛隐藏于重重阵势与合道法力之下,不论仙凡,非魔罗宗高层不可进。
而现在的主坛,里面化神之上仅有秦芝语与檀真二人,多少显得有些冷清。
中南大战,为了对抗如日中天的凌云宗,此刻的魔罗宗已经是精锐尽出,但偏偏秦、檀二人不可轻动——秦芝语乃是总令圣女,大小事务失了她便运转不得,不能外出实属正常。
而檀真不能随意出动的理由很简单——中南化神大修,唯有檀真不惧云婉青飞云剑势的锋芒。
面对因肖铭孤身杀入阆州而大怒的秦芝语,檀真冷静的又一次给出了提醒:
“以圣女修为想杀肖铭易如反掌,但此刻,杀他绝对是百害而无一利。”
“不用你说本圣女也知道,啰嗦。”秦芝语白了檀真一眼,但这当中并未包含太多的不满或者是嫌弃:
“凌云宗已经够我们受的的,要是再把东南王牵扯进来,那局势就彻底失去了控制。当了这么多年的圣女,不至于把脑子都喂了狗。”
“圣女自是英明。”檀真依旧不卑不亢,态度平和。
“次次都是这样,问起宗门事务你滔滔不绝,跟我独处便动不动就是‘圣女英明’,无趣。”
檀真笑了笑,当着宗门圣女的面,他也没有收敛半点往日的慵懒,一边喝茶一边浏览玉简,目光甚至没有看秦芝语。
整个魔罗宗也就是檀真像个富贵的闲散王爷般自在,仿佛大事小情都影响不了他的心态。
“属下是圣魔宗的左护法,辅佐圣女过问宗门事务,既是宗主所托也是职责所在,自然不必多言。至于私下交谈,请恕属下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人,呵呵……’秦圣女无奈的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看着面前一脸无辜与慵懒的檀真,还是决定以宗门的公事为主。
“三州已入我手,但折损了陈长老,按你的说法这第一步勉强算是走完了,接下来呢?”
“夺走半数气运,凌云宗再无当初势头,最多与我们齐平。”檀真将手点在了灵光图之上:“澜州与峦州在北部,皓月宗不动手我们拿不下来,南部三州已然是我们的,那能争的便只剩一处了。”
“云州?”
“云州,凌云宗主山。”
秦芝语的神色罕见的有几分忌惮,虽然她知道这场大战持续的时间不会很长,也知道早晚有这一天,但底气确实有些不足。
“太快了些……”
“圣女,我们迟早会对上云婉青的。齐老鬼手段怪异能料算先机,现如今怕是推测到了宗主有突破中期之意,他也闭了关,想与宗主争夺气运。
诸般大事,不可再拖。”
“肖铭怎么办?”
提起肖铭,秦芝语是既恨得慌又无可奈何,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肖铭的羽翼日渐丰满,与其父并称东南二肖,其行事之果断与凶狠远超正道,将来必定是大敌。
如此英才乘早杀之才是上策,但肖定方的存在又让他们不敢动手,一口气堵在喉咙是上不去也下不来,实在是憋屈。
“杀不得,但能捉。”
“你的意思?”
“肖定方和梅映雪溺爱独子天下皆知,肖铭行事张扬毫无半点谨慎,也都是依仗父母而已。”檀真笑道:
“因为肖定方,所以不能杀,但若是生擒了肖铭,他还敢毫无顾忌的开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