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杀了她配阴婚?”时尽折终于知道蒲葵为何怨气如此重,她没把孙家祖坟掘了都算有良知。
“没有,不是我杀的!”孙老板连连否认,“我当时没同意,不是我…不是我!”
阴风阵阵,红树林发出的沙沙树影如泣如诉,孙老板怕得四肢并用往外逃。
“她一个大活人我怎么可能答应这件事,我真的没有做,我爸死了之后家里忙着办丧事,孙傲也因为这事受到了打击,主动和外头那男的断了关系,他说以后和蒲葵好好过,蒲葵冷静下来后也怕坐牢,两人都消停了一阵子,还真相安无事了几年。”
“呵。”舍赫用无意义的冷哼表达她的嗤之以鼻,激化着孙老板的心理防线,“相安无事又怎么可能都死了。”
“…是…是孙傲外头那个男人找了过来,这时候蒲葵才知道孙傲喜欢的是男人,那男人求着孙傲跟他和好,还问……”
“问什么”时尽折瞄向红树林深处。
孙老板支支吾吾,做这么多年生意她很会看脸色,她不敢保证后面的话说出来,眼前这两个人会做出什么,他们一看就得帮蒲葵说话…
哼…死人就是容易博得同情。
当初那帮人知道孙傲喜欢男人什么脏话乱话都对着他说,结果他一死,那些人又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生前说他有病,死了夸他不在意世俗。
这群活着的人才是真有病。
孙老板不忿的神游,冷不丁听见时尽折问她话。
“那个男人是不是问孙傲想不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她脑袋一仰,上眼皮因为吃惊瞪的太开,老化的皮褶深深嵌入眼窝形成的凹陷沟壑里,衬托的眼珠子都往外突。
“看来我说对了。”时尽折无视她的逃避,再次观望红树林,“蒲葵上辈子是做了什么缺德事才让你们一家人玩命压榨她一个人。”
他上半夜推测过这对夫妻里有人染过病,孙傲废了,蒲葵守活寡,所以带来疾病的那个人是谁很明显。
就是这段畸形婚姻里的第三者。
孙老板的反应证实了一切,孙傲想要孩子,他同意了这个提议,蒲葵不会想到自己逃过了一劫还有一劫。
生孩子三个字就是对她的诅咒,孙傲,孙傲的父亲,孙傲的情人,觊觎她想配阴婚的陌生死人,以及蒲葵的亲生父母,每个人都是推手。
时尽折忍了又忍,但没忍住,“没种又窝囊,你弟弟废的不是根,废的是脑子,这么想要孩子去孤儿院抱养个傻子跟你们家更一脉相承,谁看了都得说一句绝对是亲生的。”
“傻子来他们家只会变得又疯又傻。”舍赫说的颇为嘲讽。
孙老板:“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我不也是吗,结婚不生孩子结了干嘛啊…”
舍赫不听她的狡辩,“我建议你把你理解的结婚两个字改成买卖。”
就因为这多一倍的彩礼,蒲葵和签了卖身契没区别,这种人嘴里的婚姻是包裹着糖纸的毒药,自己吃苦还硬要说甜,为的就是骗下一个人当冤大头。
大家一样了,她心里就平衡了,孙老板,还有蓝绿格妇女,她们这类人心里明镜似的。
蒲葵过的越是痛苦,她们越要给她洗脑这是常态,告诉她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当她的棱角被彻底磨平,再说上一句,你看,还是得听过来人的经验才能过得下去吧,将错误的人生经验奉为阅历,可悲又可笑。
孙老板不明白舍赫说的意思,惨白的脸色恢复一点血色,心里想着眼前的漂亮女人穿的这么好,她能收到了多少彩礼钱呢…
这衣服料子看着就贵,比后来那家人给蒲葵下葬时穿的喜服还好。
她结婚都没穿过这种红裙子,结果蒲葵一个二婚的穿上了…
孙老板嘀嘀咕咕着,“大红裙子给她白瞎了,可惜她没这命,穿上也接不住福气…”
时尽折和舍赫见她像着魔了似的念念有词,四目相对,各自做好准备。
孙老板衣服逐渐变红,宛若血染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她声音愈发尖细,神神叨叨的整理起衣服,用手指装模作样的掸掸下摆,仿佛那里绣了朵花,“这不行那不行…哪家女人像她这么多事,我们不追究她杀人了,结果蒲葵还要报警,孙傲都不介意这事,她还过不去了…”
树影婆娑的红树林向着孙老板靠近,舍赫看到摇摆的树影化为人形,有血肉充盈进扁平的血影,然后血影直立起身体,变成一个又一个血人向他们走来。
全部是女性的身形,高矮胖瘦,没有五官。
仍在抱怨的孙老板正变得和她们一样,面部模糊,一身红血。
时尽折牵住舍赫的手往小巷口倒退,他身旁的磨砂玻璃投射出血影,舍赫一眼瞥过去,那血影惊慌逃窜开来。
他们没等来蒲葵,却等到了满树林的血色人影。
孙老板已经被彻底同化,她晃晃悠悠爬起来,身体不停的往下滴落血浆,嘴巴张成圆圆的o型,对蒲葵的抱怨仍在继续。
“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去当个狐媚子,那些个过夜的司机看她看的的眼睛都直了,她也不守妇道,天天跟那些人眉来眼去,怨不得孙傲看不上她…”
“是呀,是呀…”
“是呀……是呀…”
红树林里走出的血影高高低低的附和,轻飘的阵阵私语声第三次出现,这回时尽折和舍赫终于听清了说的什么。
“生不出孩子,不下蛋的母鸡,白花钱把你娶回来了。”
“有什么不行的,你听我的呀,一杯酒灌下去什么事都成了,要什么面子自尊……”
“谁还不是过来人,你现在害羞,再过两年他撅腚你都不脸红…”
“时间还长着呢,孙傲喜欢男人又怎么了,听我的,你会生孩子啊,跟他抢,凭什么让啊。”
“是呀…是呀……”
“孙傲不跟你生,你随便找个男的糊弄过去呗,反正也不知道爹是谁……”
“我听说你勾搭了孙傲在外面那个男人,孙傲是不是气死了,哎呀,干得好啊…”
“是呀…是呀……”
“是呀…是呀…是呀…”
“这个蒲葵真讨厌,我男人每次为了多看她一眼还特地绕路回家…”
“就是耐不住寂寞,我听说她今天又跟东头那家的眉来眼去呢…”
“我听说她跟好多过夜的男的都睡过呢…”
“你们听说了吗,蒲葵今天又勾搭了一个,说是家里可有钱了,非要娶她呢…”
“我三婶的外甥女她同学说好多人都看见了…”
“真不要脸,干这种事都不知道脸红的,呸,咱们蒲县怎么有这么丢人的事…”
“是呀…是呀……”
一声声,一句句,在无止境的教唆流言中,这些红色血影齐齐走进巷口散播恐慌。
巷子尽头,一身红嫁衣的蒲葵被它们团团包围,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腐烂的红色血肉一点点将她吞吃,每张嘴都在啃食她的身体,她被包裹到只剩下半条举起的手臂,即将被淹没之时,一只手抓住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