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思谦当然不是那沽名钓誉之辈、更不是庸才、懦夫。
试问,那个庸才、懦夫有胆子在封建礼法的教化之下,在大唐王朝的首次恩科会试现场,不惜冒着被诛九族的风险,也要写下这篇惊世骇俗的平边策论。
但,此时的于思谦终归只是个不到而立之年的穷酸书生,纵然心中有满腹经纶,人生的经历和阅历却尚有欠缺。
更何况,现目前他还身处刑部天牢之中,是以死囚的身份面对当今圣上。
天威之下,有所胆怯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自幼性格坚韧的于思谦很快便调整过来,在昭武帝陈怀安的厉声呵斥之下,再一次昂起不屈的头颅,带着几分倔强、几分坚定,直面当今圣上的目光;
随后,一字一句的回道:“回禀皇上,于思谦心系天下,绝非沽名钓誉之辈,更不是只会夸夸其谈的庸才、懦弱;”
“倘若,皇上能听从草民的劝谏,慎重考虑草民编写的平边策论,别说是一杯毒酒,就是刀山火海,草民依旧义无反顾!”
嗯!
陈怀安点了点头,道:“于思谦,朕会慎重考虑此事的!”
“来,干了这杯酒!”
这一次,于思谦自然是没有在拒绝。
只见他双手毕恭毕敬的从皇上手中接过御酒,自然是不会傻了吧唧的和皇上碰杯,而是直接一仰脖子,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
见状,陈怀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即也干了杯中之酒。
接下来,二人又连干两杯。
后面,也不知道于思谦是不是酒劲上来了,还是他本就想一醉方休解千愁,竟然直接从金吾卫将士的手上,将酒坛子抢了过去;
然后,直接举到嘴边,旁若无人的就咕咕咕的往下灌,直到将一坛子酒全部喝光,这才意犹未尽的打了一个酒隔,心满意足的笑道:“皇上,这御酒,果然是好酒——”
嗝——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长长的酒隔。
随后,竟然一头栽倒在铺着茅草的牢房内,呼呼大睡过去了。
也不知,究竟是真醉还是假醉。
“皇上,这......”
这一幕,竟让一旁恭候着的魏国公常遇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昭武帝陈怀安。
哈哈!
陈怀安手中还拿着空酒杯,意犹未尽的笑道:“年轻人就是身体好啊,倒头就睡!”
说着,他将手中的酒杯交到忠义候萧破的手上,吩咐道:“萧破,把这个醉酒的家伙带回到御书房安顿了。”
“是,皇上!”
萧破当即拱手领命。
这时,陈怀安才对着身边的魏国公常遇春指了指,说道:“魏国公,朕瞧你这样子,今晚也是没有打算休息了;”
“也罢,且随朕一道,回宫吧!”
“是,皇上!”
魏国公常遇春长吁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同时,也让他庆幸,今晚换上了朝服的这一趟刑部大牢之旅,算是来对了。
昭武帝陈怀安在魏国公常遇,以及一众护驾的金吾卫将士的护送之下,准备带着醉酒的于思谦起驾回宫。
在途经关押前两江总督苏晨的牢房前,陈怀安突然驻足。
随后,对着身边的魏国公常遇春吩咐了一句:“魏国公,这两江总督苏晨所涉及的茶马走私一案,发回刑部重新审理吧;”
“朕没记错的话,刑部报上来的奏报是苏晨的九族皆已经被批捕入狱,让刑部以事实证据为依据重新审理,对于九族中不涉及茶马走私案的相关人员,该放的就放了吧!”
“是,皇上!”
常遇春再一次点头领命。
吩咐完这一切之后,昭武帝陈怀安头也不回的直接穿过刑部监狱的走廊通道,向着外面走去。
耳畔,经久不息的回荡着罪臣苏晨的叩谢呼喊:“罪臣苏晨,叩谢皇上——”
“罪臣苏晨,替九族的无辜妇孺,叩谢皇上呐——”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是夜,御书房内。
昭武帝陈怀安和魏国公常遇春彻夜长谈,书房内还躺着一个呼呼大睡的醉鬼于思谦。
陈怀安也向魏国公常遇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原本已经被刑部、太常寺和都察院三堂会审,准备以“谋逆”罪论处的于思谦,将会是他钦点的大唐王朝首次恩科的文状元。
而于思谦撰写的这篇平边策论,也将让朝廷六部的官员进行系统性的学习和完善,最终形成大唐王朝的外交新政,正好与他正在西域三十六国推行的新政所契合。
当然了,这于思谦也存在历练、阅历的欠缺,尤其是欠缺到军中,到战场一线的历练。
此时的于思谦,尚不能明白,若是没有强大的军队和武力做支撑,任何想要民族大融合的想法,都不过是没有根基的空中楼阁;
任何的真理,都只存在于红衣大炮的射程和大唐铁骑的剑锋之下。
所以,即便是昭武帝陈怀安欣赏他敢为天下先的气魄,以及他甘愿为推动民族大融合而慷慨赴死的气节;
但,他这个皇上钦点的新科状元,眼目前也还没有到张榜昭告天下的时候。
陈怀安已经交代常遇春,等于思谦酒醒之后直接让兵部派人,将其送往西域参与域外长城的修建工作,到番邦异族林立的西域去历练;
身份嘛,就给他安排成为留守西域的御林军主将赵子龙的马夫,让他到前线去历练半年再说。
关于此次恩科之中,录取的南北方学子数量差距过大一事,陈怀安也做了批复——让魏国公常遇春负责、由礼部牵头,专门为因错过会试时间而滞留在京城的北方各地举人,重新组织一次会试。
并且,将原本的会试中二百名贡士名额破格提升至三百名,空缺的一百个名额就专门留给补试的北方学子。
再有就是,吩咐常遇春以代宰相治国的身份下旨,让各地的二品以上文武大员,赶在农历除夕之前进京述职,以便昭武帝陈怀安好安排来年的工作。
最后,陈怀安也对常遇春代行宰相治国期间的表现给予了肯定。
等到交代完这些事情之后,东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陈怀安打了一个哈欠,伸着懒腰道:“魏国公,朕要交代你的就是这些事情了,你还得代替朕继续处理一段时间的大小政事;”
“这连续几个月的征战,再加上一路上的舟车劳顿,朕也是疲惫到了极点,得休养休养恢复元气了!”
“臣,遵旨!”
看着皇上那张英武的脸上疲态尽显,原本连夜写好了辞呈、希望能辞去代行宰相治国的魏国公常遇春,最终还是不忍心在此时提出辞呈。
连续几个月的征战,大败东征的阿拉伯帝国80万大军,皇上的确已经是累到了极点。
也该,也该让皇上休息休息,陪一陪皇后、贵妃和两位刚刚出生的小皇子了!
常遇春告辞之后,陈怀安也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御书房,前往坤宁宫。
等他抵达之时,皇后刘书君和小皇子正在凤榻之上睡得正香。
陈怀安并未吵醒熟睡中的妻儿,而是蹑手蹑脚的来到凤榻边上,随后轻轻在妻儿的身边躺下;
带着该给俩儿子取个什么名字的思考,不一会儿就进入了香甜的睡梦之中。
这一觉,他睡得那叫一个踏实,那叫一个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