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宜用了半天时间摸索,确认这个藤蔓迷宫中有一个巨大的混沌阵。
辨认方向的方法在迷宫中全部失灵,肉眼看到的路往往和实际相差甚远。这种空间阵法并非简单的障眼法,她聚集玄气于眼,也无法看穿。
好在她一向不太认路,颇有先见之明地沿途做了记号,否则连怎么回到岸边都是个问题。
她和关临风、李锡祥汇合,一起去陈家山庄吃午饭。
正值最冷的三九天,湖边又潮湿,李锡祥待了半天,膝盖的风湿又发作起来,连上山的台阶走着都困难。幸好有关临风在,和晴宜一起将他搀扶回去。
晴宜劝道:“下午您就在山庄歇着吧。我自己去小幽湖就好,晚上我来给您汇报进展,您再指导我。”
身体情况明摆着,李锡祥别无选择。他叹了口气,用询问的目光看关临风。
关临风会意,主动表示:“我陪晴宜过去。有我在旁边照看,您放心!”
于是,从这天下午开始,就是关临风陪着晴宜去小幽湖练习。
晴宜在藤蔓迷宫中探索时,关临风就在岸边的空地上做恢复训练,研究石板力量的使用。
每天傍晚,晴宜去找李锡祥回课。关临风或是去陈家家塾讲天机文课,或是去藏书阁看书。晚上两人一起回明灭峰,路上还能讨论一下晴宜的功课进展。
坐拥顶级名师和私家助教,晴宜的科目三进行得还算顺利。
她发明了一套做记号的逻辑,能更清晰地标注迷宫的道路,让她的探索速度大大提升。
但随着她不断深入,她发现,她搭乘的浮冰消融得越来越快。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湖水依旧冰的刺骨,所以肯定不是温度的原因。
晴宜怀疑,她已经找到了一处需要破解的法阵。
她知道的法阵并不多,但她应试经验丰富。作业嘛,老师布置的题目通常是不会超纲的。李锡祥不太可能弄一些她根本没听过的高深阵法。
她掰着手指开始数自己知道的法阵,很快便有了猜想。
重阳竞技时,和雷阳对垒的陈时鑫使过一个“好雨阵”。法阵范围内,绝大部分玄术效果都会被无形的“好雨”冲刷掉。
她搭乘的浮冰要靠玄术维持。也许,并不是冰融化得越来越快,而是她用来修补浮冰的阴阳两生术,被法阵抵消了一部分?
晴宜决定做个试验。
她将玄气聚集在指间,凌空写下一个“魄”字。
金色的大字从她指间飘出,立时开始变淡,没飞出多远,就彻底消失不见。
果然是好雨阵!
晴宜两手握拳,在胸前轻轻互碰了一下,以示庆祝。
这几个月陈明景经常来找他们聊天,和关临风探讨一些法阵原理。晴宜本着学习的心态,跟着听了不少。
她如今已经知道,要破解好雨阵这类基础法阵,最直接的办法,一种是让布阵的人自己撤阵,另一种就是破坏法阵最核心的“阵眼”。
她当然不可能请李锡祥撤回作业,所以必须要找到他把阵眼藏在了哪里。
她又操纵浮冰行驶了一段,发现浮冰融化的速度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决定增加施术频率,强行往前推进。
然而,李锡祥出的作业,不会难到学生做不出,但也不会简单到无脑猛写就能完成。
晴宜在四周找了许久,没有发现类似阵眼的布置,便继续往湖心的方向深入。
三根从崖壁上垂下的藤蔓纠缠在一起,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情景她一路上见多了。晴宜熟练地解开藤蔓,清理出一条路,收回手时,却发觉手背火辣辣地疼。
她以为刚才不小心在藤蔓间擦伤了,低头一看,却发现手背皮肤又干又红,隐隐可见血丝。
她这才发觉,四周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了。
这风不大不小,不冷不热,偏偏吹在身上一阵阵生疼,更带走皮肤的温度和水分,留下一道道皲裂的伤口。
晴宜抬眼看去,四面山壁钟罩般将小幽湖扣得严严实实。这风又是从哪里刮来的呢?
她叹了口气。既然这不是自然界的风,那就是另一个需要她破解的法阵了,金风阵。
她想起重阳竞技时,雷阳是顶着金风阵击败陈时鑫的,后知后觉地发出感慨:“他皮也太厚了吧!”
她没有练出那样的铜皮铁骨,只能寄希望于物理防御。
她拉下帽子护住耳朵,用围巾包住脸,只是两只手没法都盖住,因为她需要不时地用手感知冰面状态,调整浮冰的厚度和运动方向。
时间才刚过中午,好不容易走到这个位置,她不愿就这么放弃。
她想了想,戴上右手手套,先用左手施术。往前行进了一段,左手实在疼得厉害了,她再换右手施术,让左手戴上手套休息一会儿。
这样两手轮换坚持,她终于在缠绕的藤蔓间找到一道崭新的铁闸门。
透过闸门的铁栏杆,她看到一条能从湖东侧上岸的小路。
这闸门明显是个机关,立在这里,说明湖东藏着什么东西,说不定就是好雨阵或金风阵的阵眼。
晴宜对机关了解甚少,大部分都来自于武侠和盗墓小说。
她想像着她一推开门,巨石从空中滚落或者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的景象,不由打了个哆嗦。
考虑到今天已经消耗了不少玄气,她担心有什么突发情况她应付不来,决定先打道回府,明日再战。
她一路做着记号返回,远远就看见关临风在岸边来回踱步。
关临风看见她便松了口气:“刚才有一阵儿木灵没有消息,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可能是好雨阵把木灵上的法术削弱了,所以你感应不到。”晴宜寻找了一个合适的驳船位置,把浮冰停在岸边。
关临风伸手拉她。晴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本能地把手递过去,被他一握,顿时疼得“哎呦”一声。
她两只小手饱受金风阵的摧残,又红又肿,到处都是渗血的裂口。
关临风赶紧把她扶上岸,拉过她的手检查:“怎么搞成这样?”
晴宜说了经过,瞥见关临风皱起的眉头,怕他责怪自己逞强,赶紧瘪瘪嘴,做出快要哭的模样:“……我也没想到这伤害积累起来这么厉害。刚才还不觉得,现在可疼了。”
关临风果然顾不上点评她的表现,心疼地用围巾包住她的手,搂着她往回走:“别再吹风了。坚持一下,回去涂点药就不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