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执梳这才看向惊玹。
她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就像声玉说的一样,人也没有外伤,怎么会就这么昏迷过去了呢?
她抱着病急乱投医的心态想要去让白团子看看能不能让主系统看看这是怎么了。
结果就是,白团子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和她说:系统根本检测不出来意识形态。
换而言之,现在床上躺着的是个空壳子,没有灵魂,没有思想。
宋执梳当然急迫,可是她无计可施。她甚至找不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来证明这篇无脑爽文居然有奇幻元素的存在。
外面又是一颗长松经不住风雪蹂\/\/躏,轰然倒塌,吓得宋执梳绷紧神经。
她缓缓舒了口气,垂下眼帘。
她很喜欢现在纽壁部落的氛围,真的给了她莫大的治愈。互相帮衬,有难共当,都敢肩负大任,心无算计。
可总有诡异的气流涌动。比如这沉闷的天气。温度与日俱降,就算食物充足,风雪惊人的毁坏力也足以令四方寸草不生。
虽然现在大家都有着敢于面临一切困难的雄心,包括这困厄的寒冬,可是宋执梳却明白,现在的生产力在天道面前不堪一击。
天道
宋执梳忽的一滞
“…白团子,我的外挂能不能止住这场冬天?”
白团子没想到她会想到这个,连滚带爬地就跑了过来,尖声道[哈皮你疯了?!你和小动物小树玩玩儿就算了,你要是真使用风调雨顺等一类天道掌握的技能,你他妈百分百被发现,要是被他劈死,你就别想活了!]
宋执梳也不怕他生气,细细抚着惊玹的眉眼,对于白团子着急上火的态度只是笑:“那你和朕说说,我还有什么办法?”
白团子没话说,自己生闷气。
“我现在对于惊玹的事情根本一头雾水,而且就这天气,没过几天人类就要大灭绝了。与其灰溜溜地拿着任务失败的结果,还不如拯救世界呢。”宋执梳靠在惊玹的床头,冲他弯眸笑:“是吧。”
白团子根本想不出来什么话来反驳。他正在思考强制把宋执梳带回去的可能性,就听她淡然道:“况且,万一天道就是要逼我出来呢。”
[执儿你能不能不要为了哄我编这么离谱的笑话?快冷死我了。]白团子谴责。
“……”你是个der我哄你。
“我说真的,”宋执梳难得正色没怼它,开了门,于厚雪凉冰之中独立天地,林寒涧肃,她看着远处凶神恶煞的一大批,挑了挑眉,加快了语速:“和你说的一样,这个世界灵气充沛,就证明天道不是什么好惹的。而作为最大的气运之子,苏橙蕊大相径庭的结局一定让天道怀疑我了。它肯定已经注意到我和小动物还有植物了,说白了,他就是想看看我敢不敢上。”
[那要是他猜错了呢?]白团子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是人类灭绝罢了,他再创生一个世界有何不可,留得他这个天道的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所以,你看,”
白团子回神
“这傻逼不就找上门了。”
话音刚落,那边怒气冲天而沙哑的女声袭来,宋执梳看向苏橙蕊,有些意外。
除了南二部落已死的和现在良心发现的五个,苏橙蕊把剩下二十来个战斗力爆棚的狗都集齐了。
搁这召唤神龙呢?
[诶!话不能这么说,说不定是抽ssr卡呢!]
宋执梳都不带搭理他的,冲着苏橙蕊挑衅笑,眉梢美艳轻佻:“蕊蕊姐姐可真是面色红润,容光焕发啊!”
苏橙蕊在短短几天时间找齐了所有狗,用的什么手段都心知肚明。
苏橙蕊理智与怒气原本泾渭分明的,宋执梳这么轻飘飘的一调,她的理智瞬间被消费完毕,漂亮的眼中红血丝都充斥着疯狂的恶意:“宋执梳,想必你也知道,就现在我们的处境,没过几天就都没了。”
“可就算这样,你也必须,死在我手下。”
她甚至没想给宋执梳反应的时间,双手一挥,对她忠贞不渝的二十几个精兵强将便“唰”得出动,极强的气流涌动撼动了整个纽壁部落,他们慌乱地跑了出去。就见宋执梳吃力地躲过致命一击。
莱顿五个人和力所能及的雄性立刻安顿好雌性,连苏橙蕊都一眼未看就上去参战。
双拳难敌四手,莱顿五个就算是有最强buff,对方人数之多也让他们有些吃力,可到底还是能奋力一搏。
他们的沆瀣一气众志成城是苏橙蕊意想不到的,她止不住地后退,回神已是满脸泪痕。
她捂住心脏,狂热涌浪
她怎么总觉得
她丢掉了太多东西
风雪狂怒,迷得方圆皆是荒芜,月坠花折。
见满地狼藉,血痕遍野。宋执梳擦掉脸颊狰狞的血红,无力地背靠着树,却仍冲苏橙蕊肆意地欢笑。
势均力敌,两败俱伤。
雌性想上前帮忙,奈何风雪狂肆,她们根本不能动弹。
宋执梳长舒一口气,与她狼狈交加的现状不同,她仍是熠熠生辉的阳春白雪,一双眸便可飞采星烛。
“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和你说的什么?”
她的气息奄奄,可亮堂的眸子反光灼灼。
长昇被雪压得绝迫的眉眼一凝,几乎无感的小手僵红,却还是想要扶她。
宋执梳闭眼,口吻与从前如出一辙的狂妄自由
似随风去
“我是神。”
尾音一落,霜凝雾罩之残雪通通化为乌有,一刻之间,沙草温热,暖意顷散。绝望之机怒极深处猝然坍塌,草长莺飞,闺中风暖。
众人听她极重的四个字,无声寂寂,蝴蝶翩飞。
可乌云翻涌的天色“轰隆”一声,带着兴奋到颤栗的声色,激得万生恐慌。
宋执梳精神力已然透支,浑身乏力,对着离她极近的苏橙蕊,面露轻蔑,可字眼无力:“苏橙蕊,”
“现实被我打压得像条落水狗,在这里也是,”
她勾唇,是势在必得的张扬:“你,永远是我的脚下之臣。”
众人没听明白她这话,只是那边天意怪弄,晴空中忽的窜出极粗的雷电,直愣愣地冲着宋执梳劈去。
天意难测,但人心难为。
在那雷电离宋执梳仅仅几丈之遥时,苏橙蕊便失疯,尖叫着拿起一边的刺叉,蛮横地扎进了宋执梳的左心。
几乎是同刻,几欲要触碰到宋执梳身躯的雷电凭空消失,只剩晴空万里。
长昇刚刚伸出的手凝滞在半空,飞溅的血液染红了他半边脸,妖冶凝紫。
万籁俱静,原本欢意淋漓、生机盎然的森林惊觉,忽而杜鹃悲啼,众生哀鸣。凄迷的声音震得苏橙蕊脑中混荡,她猛地撒开手,跌坐在地,看面前漫身娇艳暗红,了无生气的宋执梳,骤然放声狂笑。
可她笑了哭,哭了又笑
没人有空理她这个疯子
雌性们哭喊着跑过去,伸手想捂宋执梳的伤口。
可她确实,已然无息。
长昇仍是呆愣,鼻腔的血气还在如疯藤般上涌,炫得胃颠三倒四。
可他的神识回不了趟
他是看着宋执梳死的
看她如何安之若素,慨然赴死
他忽而觉得,凛冬确去,又将至。
他忽而觉得,这才是宋执梳给他的,迟到的惩罚。
受伤的雄性都被雌性抹着泪照顾着,苏橙蕊和她剩下的一众人马也想要趁乱逃跑。
苏橙蕊意识回笼,刚要站起来,面前准备逃跑的一个雄性就被遽然闪来的惊玹一拳锤爆。肉泥飞横,满天飞溅。她还没来得及蓄力,就尖叫着坐了回去。
众人见惊玹来皆是一阵惊愕。可他眉梢清冷,只是一步、一步地朝着已被血意淹没的宋执梳走去。
有人想拉他,却被他猩红的眸吓得不敢动弹。
惊玹甚至未吐一言,连身姿都皎如清月。
可道道血泪弥漫,刺得银白消弭。他瞳孔骤变,被血冲刷得全军覆没,滴滴迁延。
没有人见他如此
生生的,像是杀尽了神魔,每一步,踩的都是头骨而立的台步,铺天盖地的血虐。
他恍若未闻众人的低唤,就那么抱起他鲜血淋漓的爱人,血泪划痕,欲挂不挂。
“阿梳怎么这么聪明呢。”他低声轻笑,哑得似生魂残鬼。
哪怕他与她都是在血中涅盘,宋执梳仍是高洁傲岸之圣般的晨光,而他惊玹,怎么看都是活脱脱的恶鬼游灵,死尸冷葬。
他没说话,可苏橙蕊那边的雄性恐乱,爬着就要跑——
一声声哀嚎,一道道爆浆,血泥沾湿苏橙蕊的身,黏糊糊的肉感拉扯着她的嗓,她甚至没来的了力气叫出声。
“想拉回她,”惊玹抵着宋执梳的额,亲昵旖旎。
他好像是开心的,因为那口吻狂热。
他又好像是炼狱一般,因为已然血漫的眼眶净是嗔痴。
“可你没本事啊。”
他们都不知道惊玹在和谁说话,可那边恼羞成怒的天又是“轰隆隆”的一声。
惊玹这次没理了,他只是吻了吻怀中人的唇角,触及一片湿润血腥。
他缓慢消失在,春日薄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