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游子离家
作者:一萝阮烟   寒门出了个状元郎最新章节     
    会试因考试在春天举行,故又称为“春试”或“春闱”。
    大夏朝会试在二月份举行,也是三年一考,新晋的举人在次年二月份便要入京参考。
    其在京城内的贡院举行,前来参考的学子来自五湖四海四面八方,经过了层层的选拔,终于走到了会试这一步。
    此时此刻,下马塘沽李家村内。
    皑皑白雪如风中飞舞的精灵,堆积在了屋顶、树丫、溪边、山峦,入目一片苍茫,窗外的寒风也适时发出了“ 呼呼”的凛冽声。
    今年的雪比往年来得迟,也比从前下得更久一些。
    李家的小院门口还贴着火红的对联,缕缕青烟从屋顶冒出,给这个寒冷的冬天增添了一丝暖意。
    一个少年在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跑步,少年身上热气腾腾,白雪在他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李凌峰回到家又坐在窗前看了许久的书,才听见张氏叫他去吃饭的声音。
    “峰儿,快来吃饭了,娘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鸡蛋羹。”
    “诶。”
    李凌峰应了一声,将笔墨纸砚归置好,把书放回架子上,披上张氏给他缝的袄子,就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因为年前姐夫林青松来李家把媳妇和孩子接回镇上了,因此家里除了李老三和张氏,便只剩李凌峰和刈了。
    “娘,你这鸡蛋羹比以前还好吃了。”李凌峰笑嘻嘻的吹着张氏的彩虹屁。
    张氏闻言瞪了儿子一眼,嗔道,“再好吃的东西,这些年都叫你吃腻了。”
    “就知道哄娘开心。”
    李凌峰大口吃着自家老娘亲手蒸的蛋羹,这东西会吃腻,但吃鸡蛋羹带来的“家的感觉”,他一辈子都不会觉得腻。
    “娘的手艺,儿子哪吃得腻,出门在外的时候,儿子最想的就是这口。”
    李凌峰的话哄得张氏眉开眼笑,笑完以后又难免心酸,“你明儿就要启程了,喜欢吃娘晚上再给你蒸一碗。”
    张氏眼眶微热,儿子此去京城,山高路远,虽然知道他是奔着前程而去,是大好事,但当娘的还是放心不下。
    见张氏难受,李凌峰暗自恼恨自己粗心,说话不过脑子,提什么出门在外啊,这不是平白无故惹老娘伤感嘛。
    儿行千里母担忧,就算李凌峰不提,张氏又岂会无动于衷。
    “娘莫要担心,儿子肯定能照顾好自己,等以后做了大官,给娘挣个诰命回来,让娘也好好风光风光。”
    张氏接过李凌峰吃完鸡蛋羹的空碗,笑骂道:“你呀,人虽然长大了,这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就会扯白话,哄娘开心。”
    李凌峰见张氏不再因离别而伤感,对着老娘“嘿嘿”一笑。
    张氏拿他没办法,摞着李老三和刈吃完鸡蛋羹的碗就送去了灶房。
    李老三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儿子,以前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上山下地的小疙瘩蛋子如今要去往更广阔的天地,不由得欣慰道,“峰儿,不管前程如何,爹娘等你回家。”
    父爱如山,李老三寥寥数语扣动李凌峰心弦的同时,也让刈明白原来父亲可以这么平易近人,可以这么……让他羡慕。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第二天一大早,李老三就去马厩里将李凌峰前些日子在东市上买来的两匹骏马牵了出来,洗刷干净皮毛并喂饱了草料,张氏更是一晚上都没合眼,点着油灯给李凌峰和刈各缝了一件羊皮披风。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李凌峰和刈披上张氏这一份沉甸甸的爱,翻身上马,手拉缰绳,向父母辞别后转身没入了一片苍茫的白色中。
    骏马在雪地里不紧不慢的前行着,经过云水镇时,两人一勒缰绳,李凌峰抬首便与玉水河桥头上,那一手牵黄狗,一手撑着油纸伞的少女遥遥对视。
    何琳月看着马匹上神采飞扬的少年,漫天风雪作帷幕,她却一眼望进了那双深邃的眼瞳。
    李凌峰隔空挥了挥手,示意何琳月赶快回去,旋即与刈打马而去。
    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不见,何琳月才收回视线,牵着大黄转身离去。
    寒风送君千里路,别时无声亦有声。
    李哥哥,月儿等你回来。
    ……
    李凌峰与刈快马加鞭,冒着风雪赶路至天黑时分,才终于又到了筑城。
    两人回了十里庄,林老板早已接到李凌峰二人要过来歇脚的消息,早早备好了热水和炭火,待两人一入庄起,便派了丫鬟和小厮过去服侍。
    两人痛快的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早早的上床睡去,第二天一大早,又再次启程。
    京越府是大夏朝的国都,位于大夏版图的西北方向,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北京城。
    要想进京,从云水镇这个西南边陲的小镇需要骑马赶路至少一个月,方可到达。
    李凌峰两人出了黔州后,便进入了湘广两地,因为积雪将道路堵塞,大大影响了两人赶路的步伐,在夜幕降临之前,二人终于迎着雪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小村落。
    李凌峰带着刈,两人牵着马,敲开了一户农家小院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位年约四十,一袭粗布麻衣,衣衫上打着补丁的中年男子,大叔探出头见到二人,疑惑道,“两位有什么事吗?”
    李凌峰把缰绳递到刈的手中,对着大叔拱手道,“我等是进京赶考的学子,天色渐晚,再加上大雪路滑,夜里不好走,想在您家中借宿一日,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二人几眼,出于对读书人的尊敬,他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点了点头。
    “两位稍等,家中有女眷,容我去安排一下。”
    李凌峰见主人家肯收留,当即向男子拱手致谢,与刈等在门外。
    不一会儿,中年男子去而复返,他将门打开,笑着开口道,“两位请跟我来。”
    李凌峰和刈牵着马跟在男子身后进了小院,小院中摆放的都是很平常的农具,院子也是普通的篱笆墙堆砌而成。
    待两人将马匹拴好后,李凌峰跟着男子去了进了一间耳房。
    “两位公子,家中人口众多,只有这间耳房空着,还望两位不要嫌弃。”男子有些不好意思。
    这间耳房本来是放置杂物的,乡下人家哪来空房间给人住,他又实在不忍看着两人风餐露宿,才让妻子抓紧收拾出来的。
    李凌峰自然不会见怪,他感激道,“能有落脚之地便是万幸,哪里有嫌弃的道理。”
    男子见李凌峰一身书卷气,说话间神色真诚,笑道,“那两位公子先歇着吧,一会儿我再给你们送点吃的过来。”
    “谢过阿叔。”
    两人坐下休息了好一会儿,中年男子才端了两半碗清水代参汤,也就是小米粥走了进来。
    “家中没有什么可招待二位的,只有这点稀粥……”男子面色窘迫。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李凌峰看着碗里的清水小米粥,心中叹了一口气,老百姓的日子愈发艰难了。
    和刈双双接过男子手里的碗,他开口道,“如此甚好,正巧白日吃干粮腹中胀气,喝碗粥也能清清肚子。”
    李凌峰话音一顿,转头对刈说,“你去包里取几张饼来,正好赠与阿叔一些,省得浪费了。”
    “那怎么使得?”男子惊疑道。
    李凌峰笑着开口道,“有何使不得?小子此去路途遥远,过些时日肯定吃不完,分与阿叔一些,总比浪费了强。”
    “您就权当是帮了我的大忙……”
    李凌峰的声音极其具有诱惑性,男子家中确实已经揭不开锅了,这碗粥还是他自己的口粮分了两半送过来的。
    他努了努嘴,对李凌峰生出几分感激之情,默默地接过了刈递过来的饼。
    “公子心善,想必此番前去定能高中。”男子夸奖道。
    李凌峰笑道,“那小子就借阿叔吉言啦。”
    李凌峰和刈就在这户农家歇了下来,李凌峰简单擦洗过身子后,从背囊中掏出蜡烛点燃,然后坐在屋里专心致志地看起书来。
    刈安静地坐在一边,没有出声打扰。
    直到临睡前,男子才敲门走了进来,神色间有些紧张和犹豫。
    李凌峰疑惑不解,好奇的看着这个阿叔,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男子犹豫后,还是开口提醒道,“公子,若明日寅时左右听闻村里有什么声音,你们只管蒙头睡觉,不必理会。”
    李凌峰一头雾水,难道寅时村中会发生什么大事?
    他本欲开口问问,但见男子说完后便不欲再开口,神色有些莫名,李凌峰也看出其不愿再开口,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入夜。
    李凌峰吹灭蜡烛,和刈一起挤在狭窄的耳房里和衣同眠,由于赶路的疲惫,两人早早就睡去。
    外面的风雪未停,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二人睡得香甜,李凌峰还禁不住打起了呼噜,直到寅时时分,一道哭声划破了寂静的微白的天空。
    李凌峰与刈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披上披风从床上起来。
    外面的哭喊声断断续续,时不时还夹杂着男人的怒骂和训斥,连几岁大的小儿都惊得夜啼,在寒风中更显凄凉。
    哈?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在房中听不真切,李凌峰便打算推门走出去,想要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