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禹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脸上喜气洋洋,拉过李凌峰就商议着下午要去地里看看情况。
“你确定真的能出水了?”张禹有些不放心。
李凌峰轻笑一声,他可不干没把握的事,憨厚的点了点头,张禹瞬间乐得合不拢嘴。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张禹突然意味深长的问了这一句。
李凌峰脑子一懵,还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出水了,稻农不用担心灌田的水不够了呗。
见李凌峰不说话,张禹压低声音道,“本来因为永定河水量不够,陛下心里正烦着呢,你这法子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你递给我的折子,我誊抄了一份送到上面,另一份直接请人递到行宫去了。”
张禹身在水部,自然知道何昱枫与李凌峰不对付的事情,一方面不能越开上级,另一方面他又怕此事递到何敞手里,尚书大人会因为何公子将这件事的功劳独揽了。
李凌峰惊讶的看着他,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的这个长官竟然是如此舍己为人、高风亮节之人。
竟然愿意为了保下属下的功劳,独自去面对何敞发难,这样的人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李凌峰感动不已,为张禹的气节所折服,当即拱了拱手,“张大人如此爱护,下官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李凌峰此言一出,张禹先是一愣,旋即有些怪异的看着他。
“咳,实不相瞒,递去行宫的那份折子我只说是你递的,只有递给黄侍郎那份是以我的名义递上去的。”知道李凌峰误会了,张禹有些尴尬的开口。
李凌峰:“……”
合着打小报告的还是他自己呗?!
他扯了扯嘴角,白感动了。他就说这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果然,有事还得自己背。
李凌峰无语,还是刚刚的那句话,“张大人如此‘爱护’,下官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咳咳……”张大人老脸一红。
不过李凌峰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张禹在官场摸爬滚打也不容易,没人叫人家替自己背事的道理,虽然他的折子里,也将张禹的名字写了上去。
唉,这就是人情世故。
张禹要去城西稻田处察看新打的水井,李凌峰自然答应,喊上范澧一起,三人这次改骑马过去,很快就到了城西郊外。
张禹跟着李凌峰一一察看了打出水的几口井,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前我也不是没有想到过此法,只是地下水源难寻,没想到你到真有两分本领,若是有此法辅助,即便再次干旱,也不至于像去年一样饿死百姓了。”
张禹毫不吝啬的夸了李凌峰两句,然后又看到李凌峰身后的范澧问道,“你叫范澧是吧?不错,此事十有八九可行,你也出了不少力。”
范澧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拱手谦卑道,“无张大人,此事不成,无李大人,此事难成,范某鄙陋,全靠仰仗二位大人。”
两个都是自己的上官,马屁都要拍到位。
李凌峰突然有些好笑,如今也有人来拍他的马屁了,心里觉得范澧这小子果然上道,踏实肯干又能说会道,是根好苗子。
张禹也眯起眼睛,满意的点了点头。
果然,三人回到工部不多时,就听说陛下将工部尚书何敞和丹阁各位大佬都召去了行宫,如今天热,永德帝在行宫避暑,吃喝拉撒睡都在行宫,议事自然是将大臣们召集过去。
张禹刚回到工部,就和黄道廷一起被何敞让人传走了,如今李凌峰所待的文房里,谢郢请假,范澧回到了他所在的文房,就剩李凌峰一人。
这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办公室制度,一个大的院子被分做四处,黄道廷的办公桌四部都有,他也不全待在水部这边,可能是水部背阴,夏天时凉快些,这些日子能经常看见他和那只鹦鹉,而水部主事以前的官员共用一个办公室,其他的小官都挤在别的文房里,房里除了略显拥挤的办公桌案,其他什么也没有。
李凌峰凭着记忆又画了一份更详尽的地图,等范澧来找他的时候,他还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李大人,下官总结了一些常用的取水办法,但目前现有的取水办法都是采用辘轳,手摇打水,若是一两桶还好说,这么多的稻田,灌溉也是个大问题。”范澧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范澧抿了抿唇,补充道,“运水问题也要解决,有些田离得远,往来取水更费时费力……”
李凌峰沉默了一下,怪不得没人提出用地下水灌溉,原来除了寻找水源难,大夏甚至都还没有专门用来取水灌溉的井车。
他让人打的井,地势相对于稻田来说都是比较高的,就是为了利用井车的工作原理进行稻田灌溉。
这样看来,这次永德帝召大臣去行宫议事,肯定会有人提出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运水倒是不难,你还记得那日我们去西郊稻田的时候,那些田都是紧紧相连的吗?”
范澧想了一下,的确如此。
李凌峰记得前世在乡下生活的时候,也是亲眼看过稻田的,他们的稻田也是紧紧相连,但是每家每户都会在田梗合适的高度留出一个手掌长的小沟渠,当水量达到高度后,又会顺着小沟渠流到下一片农田,最后连接到沟渠之中,即便是下雨也不用担心水把秧苗淹死。
李凌峰在宣纸上随意画了几块田字格,然后道:“我记得那天去视察,西郊的农田每家每户都设有排水的沟渠,却不相连,只需要将这些田地都留出一个口,田里的水就能活起来。”
范澧顺势朝宣纸看去,眼睛慕然一亮,当即就明白了李凌峰的意思,有些激动道,“如此这般,那运水问题就完全不是问题了。”
这样的话,只要地势高的田里保证有源源不断的水,那水就会一直接连不断的流向其他稻田里,根本不需要人力去运送,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
此刻,他看向李凌峰的眼神炽热无比,又一次为自己的明智而暗暗庆幸。
这些都是华夏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他只是借用一下,虽然不是自己的东西,但这个方法能让大夏的百姓轻松些,也算一件功德。
之前的印刷术推广,让大夏许多看不起书的学子渐渐走进学堂,这也是一件功德,只不过,不管是什么事,都需要时间去慢慢改变,李凌峰相信不久的将来,朝堂上一定会出现更多像他这样出身的人。
李凌峰想了想,若是大夏还没有井车,自己倒是可以凭记忆画出来,他以前去博物馆做实践,就看过古代水利发明的演变进程,当时就在里面看到了井车。
他装作没有思路的样子,对范澧道,“至于取水的问题,我需要先想想。你若是有时间,可以先去组织西郊的村民挖渠,若是你想休息,等挖完井以后再说也不迟。”
范澧闻言激动道,“下官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