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红章这一剑刺出,原本是对准了薛畅的胸口,却不曾想对方突一转身,顿时长剑所指就由胸口变成了后背,而剑尖正对的恰好是薛畅负在背上的大刀。
原本薛畅是将大刀挂在腰间的,但这种刀的刀身宽且重,施展轻功时有些不便,还是久走江湖的肖红章给的建议,把刀缚在背上,既方便行走,有利于战斗。
如今肖红章是作茧自缚,他出剑极快,难以中途变招,就听“噗”的一声闷响,长剑刺入刀鞘之中。
就在他想要回拔之时,薛畅已经击飞了正面的两人,立即身体前倾、右掌回扫,这实际只是罗汉拳中的侧身撩掌式的变招,但肖红章见了刚才他那掌法的威势,心生畏惧,赶紧撒手后退。
薛畅怒视他,咬牙切齿的问道:“肖兄,为何同秦翰宽一起来暗算我?!”
肖红章没有回应他,而是急声喊道:“秦翰宽、赵四,赶紧并肩子上,拼命干死他!”
“你他妈找死!”薛畅大怒,伸手去拔负在背上的大刀,谁知这一拔竟未能拔出,原来肖红章的长剑刺入刀鞘之中将其卡住了。
薛畅大吼一声,奋力一拔,长刀抽出,刀鞘撕裂,长剑坠地。
薛畅举起大刀,看着寒光闪闪的刀锋,厉声说道:“看在我曾叫过你肖兄的份上,只要你肯说出为何要合伙暗算我的原因,我只会废掉你的武功,然后饶你不死。”
“这……”肖红章故作犹豫,直到他看见薛畅的背后泛起一片刀光,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紧张。
谁知薛唱早已通过光洁的刀背映照出后方的景象,心中早有计较,右手迅捷的将大刀斜举过头顶,正好挡住那个叫赵四的人猛力砍出的一刀,紧接着他手腕一翻,刀身与刀身相贴,运劲往下一压,再往前一引,赵四手中的刀就像被人拽住一般,使他不由自主的向前踉跄了一步。
薛畅闪电般的反手砍出一刀,赵四根本避无可避,看起来倒是像主动将脖子送到刀锋上一样,当即脖颈喷血,仰面倒地。
挡、压、引、砍的动作在瞬间完成,却蕴含了薛畅这几个月来利用系统勤练刀法所结出的硕果,无论是对时机的把握、用刀的技巧、还是劲道的控制都妙到颠毫,因此砍完这一刀之后,薛畅顿觉自己对刀法的理解又进了一层,心情的舒畅让怒气也消淡不少,所以他并没有立即出击,而是放任肖红章捡起地上的长剑,语气平淡的说道:“肖兄,给你一个机会,让我见识一下什么叫血剑无情。”
肖红章不说话,挥剑便刺。
“铛!”薛畅挥刀挡住,嘴里说道:“是很快,但还不够。”
“铛!铛!铛!铛!……”肖红章一连刺出十二剑,剑剑都被薛畅用刀挡住,但他只是格挡,却不反击。
肖红章感到持剑的右手在隐隐作痛,那是几天前在战场上受的伤在作祟,他紧咬牙,再一次挥剑进击。
薛畅挥刀再挡时,他却松开长剑,身体猛然往前一窜,整个右手手臂送到了薛唱的刀下,左手接住了掉落的长剑。
瞬间,刀光一闪,鲜血四溅,半截胳膊被砍断,疼得浑身一颤的肖红章刺出了左手剑。
薛畅没有料到对手会有如此惨烈一招,双方相距如此之近,他的刀招又已经用老,仓促之下,急忙侧身闪避。
长剑划破衣衫,在薛唱的左侧腰肋划出一道血痕。
薛畅飞起左腿,正踢中摇摇欲倒的肖红章的胸口,将他踢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肖红章口吐鲜血,双眼无神的看着薛畅走近,满是血沫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可惜……如果不是我不习惯左手用剑……如果不是断臂的疼痛扰乱了我的内息……破坏了身体的平衡……那一剑……那一剑定可以刺穿你的胸口……你可承认?”
薛畅俯视着苟延残喘的肖红章,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值得你付出自己的生命?”
“一本……高深的内功秘籍……”肖红章快要失去光彩的眼神中有着憧憬:“我等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像你们这些门派子弟……永远都不会懂……”
薛畅懒得向有些神智迷糊的他解释自己不是门派弟子,只是沉声问道:“是谁?!是谁指使你们来行刺我的?!”
肖红章仰望着天,没有回应,突然间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抖动着身子,又吐了一口血沫,声音越发微弱:“全他妈完蛋了……人生就是一场赌博……要么大赢……要么大输……”
薛畅木然的看着他停止了呼吸,接着就看见不远处唐天舒拎着一个人飞掠而来,他忙迎了上去。
唐天舒信手将手中的人抛到薛畅面前,有些自得的说道:“这家伙跑的还挺快,带我绕了一大圈,但最终还是中了我的暗器。”
薛畅看着地上的人:他长得尖嘴猴腮,一身黑衣打扮,此刻脸色乌青,双目紧闭。
这就是肖红章他们的同伙?……薛畅心里正想着,却听见唐天舒惊讶的喊道:“出了什么事?!肖红章、秦翰宽怎么都倒在了地上?!这个人又是谁?!”
他俩所站的地方不远处就躺着秦翰宽,此人中了薛畅一掌,半边胸膛塌陷下去,整个人昏迷不醒。
“唐兄,这事情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薛畅神情严肃的看着他。
“你说说看,我听着。”唐天舒意识到了什么,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于是薛畅就将刚才发生的这一幕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你是说秦翰宽和肖红章联合这个叫赵四的人设制陷阱,企图暗算你……”唐天舒听完,沉吟了一会儿,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黑衣人:“那么这个家伙刚才就是来诱开我的……可要是当时我做出决定让你去追他,而我来救援,那遭到暗算的岂不就是我?!”
听到这话,薛畅心想:这段时间小队经过磨合,不是在前几天你就已经制定了‘一旦秦翰宽、肖红章两个前哨遇敌,我就要赶去救援,你则拖在最后’的战术吗。不就是考虑到你近战能力较弱,但暗器功夫不错,可以在远处提供支援,而一旦遭遇强敌,还可以避免全军覆没。当时我还开玩笑说你是贪生怕死,你怎么就忘了!
当然薛畅不会将这些心里话说出来,他很乐意唐天舒往这个方向去想,可以让事情变得简单。
果然,唐天舒变了脸色:“也就是说……我们两个都是他们暗算的目标!”
“也许。”薛畅应了一声。
“该死的家伙!”唐天舒狠狠的踢了黑衣人一脚,骂道:“竟敢对老子下手!早知道老子就不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了,给你吃一根万蚁噬心针,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什么!唐兄,这人已经死了?!”薛畅惊问道。
“中了我几粒子午毒砂,又过了这么久,恐怕他已经毒入心脾,没得救了。”
“可!可其他几个人都不行啦,他也许是唯一的活口!”薛畅提醒道。
唐天舒一拍脑门:“我真是急糊涂了!我看看,能不能把他救活!”说着,他蹲下身子准备从怀里掏出解药,却突然“咦”了一声,从脚下的草丛中拾起了一把匕首仔细的看了看,还让鼻子嗅了嗅,然后恨声说道:“这应该是秦翰宽的匕首,他居然在上面涂了毒!”
听到这话,薛畅下意识的摸向自己腰肋间的伤口,被唐天舒注意到了:“你受了伤,是被秦翰宽的匕首划伤的?”
“不,是肖红章。”薛畅有些紧张的回答道。
“那也不可大意,这帮人极其歹毒,快让我看看!”唐天舒关切的说着,走到薛畅身边蹲下身子,嘴里还开玩笑的说道:“还好,有我这个用毒的大师在,你的小命无忧。”
薛畅低头见唐天舒在认真的查看伤口,心里顿时放松下来,嘴里轻声说道:“唐兄,多谢!”
话刚出口,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腰间被什么东西狠狠的蜇了一下,忍不住“啊”的轻叫了一声。
却见原本蹲在他身下的唐天舒一下子窜出两三丈远。
薛畅迅速低头查看疼痛的来处,只见腰肋间那道剑痕旁边有个针眼大的创口,正往外沁出血珠,他心中产生强烈的不安,望着唐天舒,质问道:“唐兄,你这是——”
唐天舒朗声说道:“神仙醉,是和金风玉露齐名的唐门禁药,不过它不毒死人,只是中了此药之后,一个时辰内全身无力如同瘫痪。这一次平乱,得到巡武司的批准,唐门子弟特地带了不少这种药出来,主要是将它制成粉末,装入特制的小球内,朝着叛军打出去,它会爆裂开来,化成黄色烟雾,吸入之后叛军士兵就会逐渐失去战斗能力,可惜在登陆作战的时候,一开始唐家弟子就遭受重创,后来双方混战又没法施展……”
听着唐天舒侃侃而谈的说着毫不相干的话题,薛畅的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他已经感到四肢开始麻木。
“……但如果将神仙醉的粉末溶入水中,再注入体内,效果会更好。”唐天舒得意的笑道。
如果说秦翰宽和肖红章两名队友对薛畅的暗算是让他感到愤怒,那么被他视为朋友的唐天舒的背叛则让他感到非常痛心。刺骨的寒冷从心底泛起,透过薛畅的眼眸,刺向对面这个给了他不少帮助的人,从齿缝间挤出的声音混杂着恨意和疑惑:“为什么?!”
唐天舒没有回应,看着薛畅慢慢的瘫倒在地,他也没有立刻走过来,而是站在原处,射出一根根银针,准确的刺中了薛畅的左右肩井穴、左右天池穴、膻中穴、左右髀关穴。
薛畅此刻全身酸麻无力,连呼吸都有点困难,自然还感觉不到穴位被制的痛苦,但唐天初却放心了,他大步走过来。
他那张挂着微笑的脸在薛畅眼中变得无比恶心,也让薛畅心生悔恨:老子重生在这个世界,又附带了系统,自以为是受上天眷顾,原以为将来一定能称雄武林、名扬天下,却没想到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这个看似平静的江湖居然如此的波诡云谲,我还是小瞧了它呀!要是能够再重来一次的话……
薛畅此刻已经有了完蛋的准备,他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是来杀我了?”
唐天舒弯下腰,伸手拍了拍薛畅的脸:“你对我很有用,我暂时还舍不得杀你。”
薛畅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有什么用?”
“自己好好想一想。”唐天舒拿起薛畅掉在地上的刀,用刀背贴着薛畅的脸,刀尖慢慢的朝着薛畅的眼睛划动。
薛畅的左眼甚至能感受到锋利的刀尖所透出的寒气,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唐天舒手腕一抖,寒光闪动,吓得薛畅赶紧闭眼,却是唐天舒用刀削下了薛畅的一大缕头发。
看到薛畅刚才那看似胆怯的举动,唐天舒翘起嘴角:“好好想一想,我为什么现在不杀你?等你想清楚了,把它说出来,我就可以饶你一命。”
说完,他又挥刀割下薛畅身上的几片衣襟,扒下他的一只鞋子,连同头发一起扔到附近的草丛中。
接着,他拎着刀走到黑衣人身前,一刀砍断了对方的脖子。然后他又捡起黑衣人的长剑,刺穿了秦翰宽的胸膛。
薛畅扭头看着他这些举动,忍不住问道:“你……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你真是个木鱼脑袋,我怎么可能跟这几个靠卖命为生的武林败类是一伙。”唐天舒不屑的说着,又想起了什么,捡起从薛畅身上割下的布片,占了些黑衣人的血,再重新扔回原地。
“那你肯定是知道他们是谁派来杀我的?”薛畅接着又问道。
“你现在是我的囚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唐天舒感到好笑,他用力撕碎自己的外套,将它分批扔到和薛畅的布片同一侧的草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