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次日一大早。
王府的下人们开始了新的一天,忙碌的身影彼此皆是。
奢华而又典雅的夜阳王府,伴随着太阳的高悬,逐渐充满了生机。
内殿的格调简约素朴,却又不失大气,内敛的沉木,古色古香。
作为老秦家的女主人之一,尤其是其他人都不在的时候,惊鲵自然是有负责王城的事宜的。
紫兰商会旗下覆盖着诸多产业,惊鲵偶尔也会帮忙处理一部分。
黑白少司命两姐妹联袂进入殿内。
“搜查的结果如何。”
两姐妹对视了一眼,白顿了顿,如实说道:“那些人藏得很隐秘,并未专挑偏僻区域落脚。”
“府内如何?”
惊鲵轻蹙柳眉,缓缓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看着两姐妹。
罗网的入侵手段有多恐怖,她作为过来人十分清楚。
往往意想不到的地方,就已经被罗网侵蚀,王府现在究竟如何她也不敢保证。
白说道:“一共查出五处,最大头的是府里的厨子。”
惊鲵闻言顿时有些头疼,连厨子这样的人都被侵蚀,难以想象府里还有多少。
好在王府并不缺忠心之人。
夜阳卫的头领,是秦夜培养出来的顶级剑客,有他在,月儿和大司命那边暂时不需要担心。
不过,王府也该肃清了,这样下去并非长久之计。
。。。。。。
时间一晃而过,天色黯淡无光,星辰藏在乌云之中,夜幕再度落下。
偌大王府灯火通明。
咯吱。
“王妃,夜深了。”
婢女轻轻拉开木门,进入房间,将木门合上后,缓缓朝前面走去。
“月儿呢。”
“公主殿下安稳睡下了。”
婢女漆黑明亮的眼眸,目不转睛的盯着身前之人,声音毫无感情的答道。
惊鲵轻嗯了一声,待将事情处理完后,这才起身。
今晚是个无月之夜,哪怕有烛火照明,屋外依旧有些黑漆漆的。
婢女紧紧跟在惊鲵身后,出了书房。
木门合上的一刹那,四周的灯火轰然破灭。
伴随着黑暗落下的瞬间,一抹寒光在惊鲵身后涌现。
婢女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短刃,直直向前刺去。
眼看锋利的刀刃就要刺入惊鲵的背后,婢女行凶的手迅速覆盖上了一层猩红气体。
仿佛是被剥离了筋骨,婢女的手软绵绵的瘫了,手中断刃也是掉落下去。
大司命从暗中走了出来。
罗网打算今晚行动,这个计划自然是从厨子那里套取。
大司命对厨子用了搜魂,对罗网的行动了如指掌。
只不过厨子脑子里的东西有限,只知晓惊鲵这边是目标之一。
婢女俏丽年轻的脸蛋落在眼中,惊鲵心软了,暗暗轻叹。
罗网控制人的手段千奇百异,蛊、毒,是最为常见的。
一但得不到解药,生不如死。
大司命说道:“这次来的是越王八剑之一,黑白玄翦,但从那家伙的记忆判断,不止他一个。”
“黑白玄翦?”
惊鲵蹙了蹙眉,罗网的剑客或许难以认别,但黑白玄翦可是越王八剑,知名度不比其剑主人小。
不过黑白玄翦换过主人,后面也一直是赵高手中的杀人利器。
出现在这,倒是说得过去。
这时,大司命是再度用了搜魂,猩红的气息萦绕在婢女的眉心,痛苦的神色随之浮现在脸上。
片刻后,大司命收回了手。
“王府西侧,三里地的一处酒楼,那是他们的老巢。”
“确定吗?”
惊鲵闻言脸色凝重了几分。
府里的所需确实都是由这个婢女外出采购,想来这也是她被盯上的原由。
大司命臻首轻点,城内潜进来这样一个家伙,的确是一个巨大威胁。
说不定罗网的首领,赵高此刻也在城中。
“早日拔除这个威胁,王府便安全,让...罢了,我亲自过去。”
惊鲵顿了顿,轻叹口气,准备亲自去那个地方。
月儿身边时刻需要有人保护,因此夜阳卫的夜首不宜提前暴露。
再者,他的实力不及天人,去了不一定敌得过。
......
夜里的街道突然传来不寻常的动静,似大队人马驶过。
这异常的动静,自是吸引了卫庄与盖聂的注意。
“静极之动,王府那边似乎是倾巢而出,看样子是掌握了什么情报。”
客栈的三楼,卫庄二人一左一右的靠在窗沿。
下方的街道,一头通往王府,而方才的大批人马,就是从那个方向出现。
“如果仅仅是抓捕,为何会有马车。”
盖聂眉头微凝,有些不解。
卫庄沉声道:“这些禁军更像是护卫,且暗中潜伏的气息分散在各处,里面很有可能是位不得了的存在。”
沉默了片刻,卫庄紧了紧手中的鲨齿,双眼深邃,闪烁着兴奋。
“你要去哪?”
盖聂转身问道。
“活动筋骨。”
卫庄淡漠的声音缓缓响起,随后便是拉开了木门。
不管马车里坐的是谁,既然有架打,他卫庄一定掺和场子。
盖聂默然不语,也迅速跟了上去。
既然答应了秦夜,那他便不会划水,何况那药丸的确让他恢复了全部实力。
仅此,值得一帮。
......
咸阳。
深夜的嬴政并未歇息,仍旧十数年如一日的,处理每天一定量的政务。
桑海瞬息变化的情形,一字不落的传入嬴政耳中。
而在提到赵高的所作所为之时,嬴政顿住了手中的毛笔。
良久。
嬴政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提笔奋书,沾染黑墨的毛笔,在精致的纸张上飞快行走。
扶苏保持着拱手的姿态,等待自己父皇的态度。
赵高是父皇当年一手提拔,足以称得上心腹之臣,而今却出了这档子事。
就算他自己都有些不解赵高为何背叛。
“你对此事的看法朕已了解,不过,你可知白起?”
嬴政的一番话,打断了扶苏的沉思。
“秦国第一名将,乃昭襄王敕封武安君,号称人屠,后居功自傲,意图谋反不成,畏罪服毒自尽。”
扶苏毕恭毕敬的说道。
“不错,这是史官的记录。”
嬴政徐徐起身,道:“但也仅仅是一隅,并非真相,在白起死去之前,白起与昭襄先王有过一次对话。
白起问,自己未曾想过造反,何罪之有。
先王回答,寡人知道你没想过造反,但你拥有造反的能力,这就是你的罪。”
“从桑海之变发生,这样的罪,便已经存在。”
嬴政的眼神逐渐凌厉,即便此刻身上并不是那一身玄黑的龙袍,那股盛威依旧霸道,强大的气场,不容许任何人质疑。
扶苏瞪大了双眼,眼中惶恐浮现,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父皇。
他从未见过父皇这般,也许是压根就没见过几次面,嬴政的冷酷头一次出现在他眼中。
“事实已经证明,先王的决定,也许是个错误。”
“但,这个决定之前,谁又能明白是对是错。”
嬴政看着下方惶恐不安的扶苏,继续说道:“权力,是世上最毒的药,如果容器出现裂缝,毒药就会扩散。”
“但容纳毒药的帝国一日不倒,它便一日不散,你可明白。”
“父皇所言,儿臣必当谨记。”
扶苏俯首叩拜。
帝国足够强大,痴迷权力这副毒药的人不在少,谁都可以换。
嬴政平静道:“平身吧。”
扶苏起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陷入犹豫。
“你还有事?”
嬴政抬起淡漠的目子,看向扶苏。
“儿臣告退。”
扶苏连忙低下头,以掩额头惊冒的冷汗。
如果真的只是处置赵高,那父皇为何要讲述白起?
这可是功高震主。
可若是功高震主,那父皇这一次为何会将大权授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