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衍想到这些,淡漠的眼睛里,倏然迸发出肃杀之气。
这抹杀气,流转在周身,连带着四周温度都跟着极速下降。
郗先生看到这样的沈希衍,猜到他是复仇心切,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轻声应下:“这点小事,你不必专门跑一趟。”
沈希衍是出于尊重,这才会亲自上门,故而坦然道:“作为交易,祁振东,我会解决。”
郗先生是政界人士,不好乱来,但外面有个富可敌国的人,在背后相帮,会轻松很多,便没拒绝:“行,交给你。”
两人谈妥后,沈希衍就想起身走人,郗先生却按住他,笑着说:“阿衍,好不容易来一趟,陪伯父喝杯酒吧。”
其实郗家跟沈家,并非是世交关系,现在郗先生突然改口自称伯父,意味着什么,不用问也知道。
沈希衍有些为难的,瞥了眼对面的郗嫣,在看到她紧紧盯着自己时,好看的眉形,微微蹙起。
他低下浓密眼睫,望着戴着手套的断指,沉默半晌后,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到郗嫣碗里。
他答应过她,会尝试着努力爱上她,那就努力吧,人的一生,总不可能只爱一个人。
他相信,自己会放下那个坏女人,再全身心的,去爱一个善良的人,犹如母亲托梦那样,找到一个爱他的人好好活着。
见他给自己夹菜,郗嫣高兴极了,礼貌道完谢,就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夹起那块鱼肉,放进嘴里。
看到女儿吃个鱼肉,吃得这么开心,郗先生宽慰的,笑了笑:“阿衍,以后有空,就多来家里看看嫣嫣。”
沈希衍情绪变化不大,但冷峻外表下,却努力扯起一抹浅淡的笑:“我会的。”
这样肯定的答案,相当于在变相告诉郗家人,他已经开始接纳郗嫣,那就代表,未来可期。
郗先生很满意,连忙命佣人开了几瓶红酒,让沈希衍陪他喝了几杯后,又叫郗嫣送他回家。
望着那两道坐进车里的身影,郗先生欣慰一笑,他这个做父亲的,机会都创造了,就看年轻人自己是否能把握得住?
郗嫣是想趁他喝醉的机会,再靠近他一点点的,但沈希衍却在上车后,拉开了距离。
郗嫣看着贴门而坐的男人,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阿衍哥哥,你刚刚表现出来的好,只是因为有求于我父亲吗?”
紧闭着双目、想要装睡的男人,轻微掀开眼帘,看向低垂着脑袋、一脸委屈的郗嫣。
他默然片刻后,有些心力交瘁的,轻启薄唇:“还没放下她,再给我点时间。”
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坦白过,这是第一次,聪明的郗嫣,很快听出他的意思:“阿衍哥哥,你这次要认真了吗?”
在感情上面,已然自暴自弃的沈希衍,抬起诚挚的眸子,凝着郗嫣,郑重给出承诺:“等我报完仇,跟你结婚。”
听到这话,郗嫣眼睛里,倏然燃起亮光,像天上的星星,散落进去那样,高兴到连眉眼都弯了起来:“好,我等你!”
沈希衍从她脸上收回视线,用深沉不见底的眸子,凝着车窗外面飞速倒退的树影,一点一点逼迫自己散去眼底的光泽。
六年……他喜欢了六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知道,只知道……她第一次爬上他的床,他就对她有了兴趣。
后来想把她刻在骨子里爱,也想跟她结婚,想跟她生孩子,弥补曾经失去过的遗憾,可是她……
沈希衍想到她说的那些话,清冷的薄唇,溢出一抹苦涩,阿衍,你该放下了,以后,也不要再爱她了……
沈希衍做好决定后,蜷起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将那些难以自控的情绪,悉数收起掌心里,从此不会再有人打开它。
两天后,沈希衍一拿到校验合格的资历,第一时间给西蒙打电话。
“祁振东前段时间给了华盛集团一个地产项目,那个项目马上要进行校验,你到时让下面的人不允通过。”
熟知所有计划的西蒙,立刻点头:“好,我明白了,我现在就交代下去,让他们提前找好借口,卡住他们的命脉,让工地无法正常施工。”
西蒙办事,沈希衍放心,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挂断电话,静等消息。
没过多久,华盛集团内部,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股东们纷纷聚集在会议室,商讨着该怎么办?
特别是尤维栋,一遍遍给慕寒洲打电话,但对方都没接听,也不知道人去哪了,竟然怎么也联系不上。
“老维,慕总到底去哪了,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打了几百个电话的尤维栋,气呼呼回了一嘴后,极其暴躁的,一把扔掉手机,再一屁股坐回主位上。
“他想解约就解约,想消失就消失,我管得着吗我?!”
提到解约的事,所有股东跟着一起抱怨:
“e.g带给我们的利润,比我当年在沈氏赚得还要多,也不知道慕总为什么非要解约,难道就因为对方是沈希衍吗?”
“你不知道当年慕寒洲怎么抄底股票夺走的沈氏,现在人家回来报仇了,他能不担忧害怕吗?”
“那他自己靠不法手段夺来的沈氏,也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当年又没参与,干嘛要损害我们的利益?”
“就是,突然解约,失去这么大的合作方不说,现在好了,人家拿到项目校验合格的资历,想卡我们就卡我们!”
“对啊,他无故解约,害我们现在得罪e.g,连亲自登门去卖个老脸,都不好意思去,这真是逼得我们进退两难呐!”
“要是没解约,e.g仍旧是我们的合作方,我们的项目,他们肯定会通过,现在约一解,人家管我们是老几呢?!”
“我不管解不解约,现在最重要的是,祁先生给的开发项目被e.g卡了,没法动工,到时追责下来,谁承担得起?”
“先不说承不承担的问题,先说说项目被卡,我们即将要面临的资金流转问题吧?”
“对,要是以后,每个项目都不通过,我们靠什么来养集团,大家伙儿又拿什么来吃饭?”
听到股东们的抱怨,还有他们提出的风险问题,尤维栋的内心,从最初的坚定,到现在的动摇,不过是顷刻间的变化。
他利益的天平,开始倾向于沈希衍,但当年坑沈董事长时,他搭了把手,很怕沈希衍在给他挖坑,等着他来跳。
可是,现在沈希衍的地位、手腕,明显要高于慕寒洲,选择投靠他,尤维栋才有利可图,否则就只能原地等死。
思及此,始终没出声的尤维栋,抬起纹路纵横的手指,放到会议桌上,用力敲了敲。
“行了,都别抱怨了,我今晚会在京城大酒店设宴款待沈希衍,等我去求求他,再来跟你们商量后续怎么办?”
股东们见尤维栋肯拉下脸去求沈希衍,大家伙儿也就停止抱怨,交代尤维栋务必让沈希衍松口,放他们一条生路。
尤维栋嘴里应着好,心里却打着小九九,但面上没表现出来,散了会,就让助理赶紧去包酒店,再联系西蒙。
接完尤维栋电话,西蒙就直奔沈希衍的总裁室:“老沈,你可真是厉害,不到两天,尤维栋就反过来找我们了。”
沈希衍放在键盘上,飞快敲打的手指,缓缓停顿下来,继而抬起清冷如雪的眼眸,扫向西蒙:“约在哪?”
西蒙:“约在京城大酒店,整个包了下来,说是要好好款待您,让我务必邀请您亲自走一趟。”
沈希衍深邃眸底,流露出一抹鄙夷不屑:“既然有事求我,那就让他等着。”
西蒙挑眉:“我跟他说了,您忙得很,若是忙完,有空再过去,他说没关系没关系,让您先忙,他等得起。”
这副谄媚嘴脸,西蒙很少见,这大概还是第一次,不禁感叹,国内商人,跟国外商人,区别还真是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