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大清早,又是满床前凶神恶煞的大汉,又是睡眼朦胧的县令老爷赵白石。
再一次被从温暖被窝里抓出来的赵白石已经麻木了,一脸认命的神态:“说吧,今日又是何事?”
大嘴巴李敬天上前抢先发言:“快点把士绅叫过来,我们要征税分钱了!”
县令懵逼:“征税分钱?!”
王福开一脸懵,怎么刚刚李大嘴巴都还在自己身边盯着呢,一眨眼这厮又跑到前面去了?
陈昊一个眼神,王福开立马心领神会,带着人熟练的捂住李大嘴将其拖了出去。
陈昊笑眯眯的上前:“不是,不是!我们的意思是,经过商议通过了法典保障定海县人民的决议。”
赵白石这才反应过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儿,还是自己昨天搞出来的:“哦,既然如此,那征税分钱又是什么说法?”
陈昊继续解释道:“法典范围之内那就都是我们溗泗军的自己人,享有法典规定的所有权利,也需要接受法典约束以及义务。
这义务嘛,大概…约莫…包含但不仅限于……纳税!”
“大概…约莫…还包含但不仅限于?”赵白石被绕蒙圈了,想半天才说道:“这不就是给你保护费嘛!”
陈昊脸一红点了点头:“大概就这意思,您看要是方便,今天我们召集全县士绅,还有里正甲首,开个大会商量此事!”
“无妨,本县这就让衙役们去召集士绅,里正甲首那些黔首之辈就不必了。”陈昊本以为县令会推脱,却没成想赵白石直接一口答应了。
赵白石作为读书人以及官员那也不是什么省油灯,通贼这种事情一旦事后被清算自己肯定会背黑锅死翘翘,那群士绅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家伙。
既然自己跑不了,那就都别跑了,一块死呗,大家一块都通贼那才能让本官心理平衡嘛,至少秋后的刑场也热闹,不会让自己一个人走。
昨天给这群海寇甩出来那个法典约束保护范围问题就是赵白石故意而为之,拖人下水拉垫背,栽赃陷害甩黑锅这种事情作为官员属于基本操作,属于基操勿六的那种。
很快在赵大人的配合之下,溗泗军多路出发,有了衙役带路,不出两个时辰就把全县士绅地主都给“请”到了县衙。
一众懵逼的士绅富户再度重回故地,又一次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衙门公堂上那“天高三尺”的牌匾依然还是如此醒目刺眼。
陈昊坐在公堂主位之上占了县太爷的位置,注视着堂下士绅富户,身旁侧位坐着的溗泗军临聘实习法官赵白石一脸木然,坐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啥都不说当菩萨。
陈昊也没什么闲工夫扯淡,时间拖的太长搞不好还得包这些人午饭,税还没收到,先垫了饭钱那可就不划算了。
掐着时间,陈昊感觉现在十点只能够左右,于是便长话短说,把关于法典推行以及征税制度的决议直接大白话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堂下士绅富户顿时哗然,一个个沸反盈天,没一个坐的住的家伙,老狐狸戴行知老爷更是一蹦三尺高,指着赵白石的鼻子大骂对方一家人,彼其娘之的话语层出不穷。
都是千年老狐狸,谁还不明白这是赵白石这厮在拖人下水找垫背的!
之前的赔偿银虽然肉疼,但也还撑得住,可如今这是纳税呐!赔款就算是赔一百万两,那事后朝廷平叛大军来了也可以说是刀架在脖子迫不得已而为之,可以说是被打劫嘛,还能捞个受害者身份,依照朝廷宽待士绅的态度很容易就过去了,找点关系塞银子绝对扯不上通贼的关系。
可这纳税就不同了,就算是只纳了一两的银子的税,那也是天大的问题,比赔一百万两的款子都要严重,纳了税就代表你认同贼军了,接受贼军统治了,这可是结结实实的通贼帽子,没得洗没得甩更没得辨的那种!
戴行知骂够了见到赵白石没反应铁了心的装死,便知道找老赵没用了,转过头来对着堂上的陈昊告饶道:“好汉呐,你要多少说个数,我等士绅好歹略有家资,何必如此呢?”
陈昊大怒:“你个小老儿,把我溗泗军当成什么人了?拦路剪径的土匪强人么?”
“您不早就抢过了么?还是带利息的那种!”有人质疑道。
陈昊面色不改:“那是理所应得的赔偿,合法所得,都是签了条子的,你看看条子上哪一条说是抢了!
陈某一生行事坦坦荡荡公正不阿,江湖上谁见了我陈某不说一句公正廉明小郎君?”
陈昊最恨别人说自己是捞偏门的,虽然以前的确干过,但你不能当面明说打脸呐!尤其还说自己是强盗,这简直太侮辱人格了。
“陈某从未被如此羞辱,我溗泗军更是从未被如此看低!
乡亲们,我们都是穷苦人出身,我们是一支来自人民爱人民的军队,抢劫这种事情我们怎么会干呢?
我们的宗旨就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眼看陈昊深情流露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戴行知听得双腿一软,直接打断:“陈将军收收神通吧!你看我们把之前欠下的银子……嗯……赔款,再给您添一点,凑足五万两白银,一次性交付,如何?”
陈昊还没说话,坐对面的徐望祖质疑道:“几千两银子税不交,反倒五万两白银一次给,你这老家伙打的什么算盘?”
溗泗军众人搞不明白,依照定海县这种偏远小县,夏税已经交了,秋税顶天一二千两银子,就算是把之前的积欠给了也不过三四千,这点钱不想给,反倒一次给五万,这是哪门子事儿?
别人搞不明白,陈昊如何不清楚,虽然五万两很诱人,但溗泗军想要在这舟山群岛定海县站住脚,这个税就必须得收!
陈昊大手一挥:“没得谈,不义之财,别说五万两,就是五十万两我陈某也分毫不取,我说过了,我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但该交的税,分文不能少!”
李敬天这厮一听到手的五万两不要反而去苦巴巴去讨那几千两税钱,顿时急了,正想冲上前,旁边早已盯了半天的王福开立马眼疾手快,捂嘴勒脖子一套连招一气呵成,把李敬天给架了下去。
平日里内部磋商你李大嘴巴乱说话唱反调无所谓,可今日当着外人如果敢蹦出来乱说话,让别人看出溗泗军内部有异见,那可就是大麻烦,陈昊绝对回过头来收拾你!
眼看说好话服软走不通,底下就有士绅冷笑站出来:“拿我不交又如何?”
陈昊冷声道:“敢抗税,那就武装上门逃税,扛一两税,罚五两!直至倾家荡产房倒屋塌,溗泗军对于任何抗税逃税行为一向严厉打击,从不姑息!”
“呵呵…刚才都还冠冕堂皇,转过头就是这副说辞,贼寇嘴脸无疑,天底下哪有向贼寇纳税的道理?!”
有人敢跳出来找死,陈昊自然是求之不得,正发愁没有鸡宰给猴看呢!
“敢问阁下高抬贵姓?是否不服?”陈昊笑眯眯问道。
刺头拱手傲然道:“免贵姓赵,名昊,确有不服!”
陈昊一听顿时楞了,这还是个和自己同名的,都是日天昊,难怪不服!
“啪!”陈昊惊堂木一拍,大喊道:“就知道你赵日天不服!来人呐,给我把这抗税狂徒压下去,李敬天,你带三连去赵家给我抄,除了针线,其余的全都给我拿走!”
“得令!”憋了老半天的李敬天犹如脱缰野狗,一个闪身挣脱王福开压制,半跪在公堂前领命。
“三连的跟我走,去赵家!咱是爱民如子的军队,除了针线别的都拿走,哈哈哈哈!”起身后大手一挥,带着三连百余号人压着刺头赵老爷,仰天大笑走出公堂。
听着李敬天猖狂瘆人的笑声,一众士绅脖子一缩被吓住了,顿时才明白,眼前这伙人可是拿刀子的贼寇 虽然好商量,但敢挑刺对方还是敢亮刀子的。
关门放狗,打出了第一记大棒子后,陈昊脸上重新恢复了微笑,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嘛。
“诸位不必忧心,刚刚堂下刁民竟敢抗税,陈某不得不施以严厉惩戒,正所谓菩萨心肠霹雳手段,说的就是我陈某人。
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赵老爷只要补齐税款罚金,溗泗军绝不会对其如何的!”
士绅们听得满脸苦涩,这简直倒反天罡呐!他们可是士绅呐!什么时候成了堂下刁民?
“正所谓有失必有得,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嘛!你们纳了税也不是白花钱的,有回报的哟!
称为溗泗军纳税人之后,可以享有海盗法典的保护,并且还可以拥有与溗泗军一样的政治权利以及人格尊严。
年度纳税额满五千两还可以抽奖……啊呸……可以申请当议员哟!”
陈昊晓之以情的说道:“诸位先别急着拒绝,你们先看看法典内容精神嘛,有什么事大家可以商量嘛,和气生财,没必要搞得这么僵持!”
陈昊头一转,对着身边一言不发的菩萨说道:“赵法官,请你宣读法典内容告知诸位贤达!”
“赵法官!”
“赵法官!”
“呼呼呼……”
陈昊叫半天才发现这厮竟然睡着了,还鼾声均匀得很,气不过桌子底下一脚踹了过去。
被踹醒的赵白石一脸懵,看着眼神凌厉的陈昊重复了一遍读法条的要求,一脸不情愿的拿起身前的法典,开始高声朗读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