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九年,七月初七。
济州岛,龙泉洞地区。
溗泗军与朝鲜王国军队会战于此地,双方均出动了自己手头能够动员的最大化武装力量,从初四开始双方就在龙泉洞地区展开了接触性的作战,大多都是双方斥候之间的小规模战斗,虽然规模很小但却异常残酷。
持续三天的侦察战让双方都意识到了对方似乎不怎么好惹,朝鲜方面损失了大概二十多名骑兵,而溗泗军方面则是损失了十名猎兵,双方均对此感到极其惊讶。
朝鲜人惊讶于这伙贼寇竟然这么稳得住,不劫掠也不四处流窜,而是扎下了营寨颇有章法的同他们打起了阵地战,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正规军战术。
而陈昊也在惊讶,通过双方的猎兵斥候接触战来看,对面的朝鲜人军队似乎不是什么软柿子,明显是具备一定战斗力的存在,真要硬啃上去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实在是搞不明白朝鲜人怎么忽然战斗力变强了,所以陈昊只能扎下营寨等待后方援军,后方港口内的三百人左右军队也都被陈昊下令前往龙泉洞参战,同时来带来的还有足足五门从炮舰上拆卸下来的野战火炮,有了这些陈昊才有底气打一场野战。
对面的朝鲜军队除去了前后增援集结而来的四千人步兵之外,还有一支足足两百人颇具战斗力的骑兵队伍,就是战斗力颇为不俗的朝鲜军队,这让陈昊忌惮不已,也极其纳闷搞不明白济州岛上面哪来的这么一支骑兵队伍,战斗力还这么强大。
步兵再多也就是多几轮齐射就可以打垮的事情,可是对方有了骑兵那就不一样了,骑兵的机动性和攻击力对于目前的溗泗军而言是一件十分无解的事情,这并不是说溗泗军打不过骑兵,火枪兵打骑兵的阵型有的是,可问题是如果朝鲜骑兵不和你接触就一直吊着你怎么办?
当火枪兵和披甲重步兵同朝鲜军阵作战的时候,对方的骑兵如果抓住时机破绽加入战场那将会是一场极其危险的危机,陈昊不得不谨慎对待,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这次还是势均力敌的对战。
陈昊不知道的是,此时他面对的这支骑兵乃是朝鲜王子李淏从王城带过来的朝军精锐,是一支拱卫国都的精兵,虽然比不过满洲骑兵和关宁铁骑,但好歹也是一支能作战的骑兵,骑兵队兵员绝大部分都是溃逃的明帝国边军,战斗力比朝鲜人强太多了!
于是双方互相忌惮就这么从初四接触开始一直僵持,直到昨夜陈昊等待已久的援军终于抵达了龙泉洞,同时海军的炮舰也绕道准备奇袭朝鲜济州港口。
援军抵达休整了一夜之后,陈昊就再也等不了了,初七一大早就开始起锅造饭,早上九点之后所有军队以及投效的朝鲜义军全部出营集结准备作战,陈昊已经没有足够的粮草再继续僵持了,只能走出营地和防御阵地,前往朝鲜军队营地邀战,如果朝军不应战,那陈昊就只能试探性的强攻,再攻不下的话,陈昊就只能带着掳掠的收获撤退了。
没有后勤的战争只往往都是无奈的,济州岛朝军背靠朝鲜半岛本土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支持,陈昊通过抓住的几个俘虏舌头已经获知,岛上的朝鲜官府已经取得了同半岛本土的联系,半岛本土获知消息也不敢怠慢,立刻组织物资辎重起运济州岛支援作战,同时釜山等地已经开始征召士兵准备驰援济州岛了,朝鲜本土官府如此积极地原因似乎是有什么朝鲜王国的大人物正在岛上。
得知此消息的陈昊再也坐不住了,他千里迢迢的渡海而来根本没有什么后勤补给线,此刻作战所需的粮草全靠劫掠而来的物资支撑,如今被对方的正规军缠住了,只能硬着头皮一战。
清晨时分,朝鲜军队也发现了对面敌营的动作,看着溗泗军一队队集结出战,朝鲜军内部发生了分歧,左议政朴敏师建议稳守营盘静待敌军自行奔溃就行了,守营盘可比出去野战稳妥多了,经历过前年前满洲入寇的朴敏师对于野战怀有天然的恐惧感觉。
而年轻气盛的朝鲜王子李淏则不同意这一主张,他并非朝鲜王世子充其量只是一个分量重一点的王子而已,真正的世子现在正在满洲那里当质子呢,觊觎王位的李淏迫切想要做点什么来引起父亲的重视,而战功就是最好的表现了。
最后在李淏的坚持之下,朝鲜军也走出了营盘迎战溗泗军。
双方近万人马集结在平原开阔地之上煞是壮观,陈昊也是第一次组织指挥规模如此之大的野战,内心极其紧张,骑在一匹缴获的朝鲜战马上,身披华丽战甲的陈昊捏着腰间刀把指节发白,背后的猩红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陈昊摆出了一副毫无表情的死人脸,不断的用望远镜观察出营的朝鲜军队。
“命令朝鲜义军组成近战阵型,排在队伍的最前列,我军主力在二线布阵,火枪兵在中间,重甲兵在两侧,炮兵在最后方待命,没有我的命令炮兵不准开火!”
放下望远镜陈昊开始频频下达命令调整阵型,朝鲜义军作为非嫡系的炮灰理所应当的被摆到了最前方,对这伙人的战斗力和忠诚度陈昊极其怀疑,不敢去信任这些人,最好的做法就是将其当作炮灰来消耗敌军锐气,反正死了也不用赔抚恤金。
很快军阵调整完毕,熙熙攘攘的两千七百多朝鲜义军被推到了战线最前方直面朝鲜军队的兵锋,一开始这些人还有些胆怯甚至爆发散乱,出现了不少的逃兵,但李敬天骑着马带人将骚乱者和逃兵砍杀殆尽全部就地处决之后,这些朝鲜义军终于明白了这是战争,身后虎视眈眈的溗泗军火枪兵和重甲兵已经枪弹上膛长刀出鞘了,如果他们敢畏战不前,溗泗军绝对会在溃败前将他们屠杀殆尽。
对面的朝鲜军队也列阵完毕了,令人惊奇的是朝鲜人也有不少的火枪兵,但装备的都是火绳枪和鸟铳,火炮则是一门都没有,火枪兵数量也仅有五百多人,其余更多的还是弓兵和近战的长枪兵以及刀兵,士兵着甲率极低,只看见了极少数的军官身披铁甲,普通士兵都是一身破破烂烂的棉服军服带着高帽手持武器。
另外在军阵后方还有一队人数两百多接近三百人的骑兵整装待发,这伙人就是陈昊最为担心的变数。
陈昊死死的盯着的朝鲜人的骑兵,决定看看朝鲜人打算如何使用这一招杀手锏,如果对方骑兵按兵不动,甚至是四处游走寻找破绽,那么陈昊第一时间就会放弃朝鲜义军退回港口赶紧登上商船撤离!
双方结阵完毕之后,陈昊下令了:“命令全军出击,以齐步速度接敌,火枪兵压阵,如果朝鲜义军畏战不前立刻开火!”
很快接到命令的军阵开始移动起来了,从天空俯瞰,溗泗军的军阵就像是一个箭头一般,走在最前面的朝鲜义军走着走着就成了一个三角形,少数人硬着头皮往前走,大部分人都胆怯不敢上前,而军阵后方的溗泗军嫡系则是阵型严整无比四四方方匀速前进。
“砰砰......”看着畏缩不前的朝鲜义军,李敬天再也耐不住性子了,直接下令一轮齐射,打死了上百躲在最后面的懦夫。
残酷的震慑终于让朝鲜义军鼓起了勇气,把阵型走成了一条斜线,虽然歪歪扭扭但至少还算是有组织有阵性。
朝鲜军队也开始进军了,虽然朝鲜军队的战斗很渣尤其是地方军队,但至少也是接受过一定的训练的军队,队形比陈昊这边的朝鲜的义军好看多了。
朝鲜王子李淏见状之后立刻洋洋得意的对身边的左议政朴敏师吹嘘自己出战的正确性,面对这样不堪的敌军,完全就是白捡的战功,还未解除只需要看阵型只就知道谁胜谁负了,至于朝鲜义军身后被挡住身影的溗泗军则被这位王子给忽略掉了。
两军相隔八百多米结阵进军,很快就开始了接触。
进入了三百米距离之后,陈昊依然没有下令炮兵开火,哪怕进入最佳射程了,陈昊依然按兵不动,同时严令一线火枪兵不得随意开火,就算是朝鲜义军奔溃了死伤殆尽全部战死了也不得开火支援,除非朝鲜义军溃败冲击本方军阵才可以开火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