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菲的话语触动了陈铭深藏的心思,自从与李家争夺水权的争斗后,这思绪就在他心中悄然萌发。
然而,他最近忙于水事,加之觉得时机未到,便未曾深思熟虑。
郑子菲却仿佛洞察了他的内心,直接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也确实想在官府谋个实职,只是以前与上级交情不深,锦衣卫又有其独特的体系,得费一番周折。”陈铭坦诚地对郑子菲说。
郑子菲闻言,认真回应:“阿铭有此意,很好。有需要帮助,尽管告诉我。”
正交谈间,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原来是最后一段水管安装完成。
二人相视一笑,一同望向土台的进水口。
只见两侧的大轮盘各牵引着两匹骡子,正轻快地奔跑。
不久,清澈的河水潺潺流入土台的池中。
“成功了!小姐,铭公子的办法真是绝妙!”芝兰在后方雀跃地喊道。
台上台下的人群此刻也是一片欢腾。
看着水池中逐渐上涨的水面,陈铭想起郑子菲的话,暗自下了决心。
次日,陈铭留下张五爹、小六子等人在密云继续调试器械,维修水管。
见事情步入正轨,水权问题已妥善解决,他向郑子菲郑重告别,准备回京。
长亭之中。
“阿铭果然有主见,做事也干脆利落。”郑子菲微笑道。
“铭公子如天降星辰,非寻常人也!”
郑焕的恭维总是别出心裁,让人听着舒心。
“你闲不住,这次铭公子前往京城,你就随行吧。他的命令如同家训,不得违背!”郑子菲严肃地对郑焕说。
“小姐请放心,小的一定侍奉好铭公子……再者,郑烨虽直性子,做事却十分可靠,短时间内工厂交给他没问题的。”
郑焕低头回答小姐。
等郑焕禀报完毕,陈铭向郑子菲行礼:“时间不早,我们得加快行程,姐姐请回,静待佳音。”
郑子菲望着陈铭,眼中满是依依不舍,转身接过芝兰递来的酒杯,双手递给陈铭。
“阿铭志向远大,一路保重……请饮此杯酒吧!”郑子菲边说边将酒杯递到陈铭面前。
陈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感觉酒液入口柔顺,回味甘甜,入腹后唇齿留香,余味悠长。
“好酒!饮酒必选汾,品汾必饮……阿铭感谢姐姐!不久后定会再见。”
说完,他跨上骏马,与郑焕、子痴一同启程。
看着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郑子菲立在原地,心中满是失落,平时爱说话的芝兰此刻也选择了沉默,静静地跟随在小姐身边。
经过两天的行程,陈铭在那天傍晚回到了他在大木仓胡同的家。
见到母亲,陈铭自然只拣好听的话说,毕竟这次密云之行确实是好事,再加上子痴和郑焕都是能言善辩之人,自然让刘氏乐开了花。
愉快地共进晚餐后,刘氏便开始忙碌起家务来。
子痴去厢房休息,郑焕和陈铭则一起在房间里讨论他在官场的位置。
郑焕手持陈铭的委任状,却显得有些哭笑不得。
与一般人的认知不同,锦衣卫并非全都是穿着飞鱼服、佩着绣春刀、四处捉人的古代特工。
锦衣卫其实是大明庞大的情报机构——不,应该说是国家机关。
太祖当初将仪鸾司和拱卫司整合为锦衣卫时,它只是一个普通的卫所编制。
下辖中、左、右、前、后五个千户所,后来虽有所扩充,加入了其他机构,但核心始终是最初的那五个,被称为核心所。
洪武中期,因统治需求,锦衣卫大规模扩充,人数比普通卫所多出两三倍。
为了安置新加入的人,锦衣卫增设了上中、上前、上后、上左、上右、中后六个千户所。
这六所是为了补充核心五所人员的不足,核心五所的成员主要是校尉。
这六所主要由从属地位的力士组成,即提供体力的军匠等,他们的地位低于核心五所的校尉。
洪武末年,锦衣卫又设立了六个后勤性质的千户所:驯象所、屯田所、马军左所、马军右所、马军前所、马军后所。
这六个所负责后勤,工作性质与之前的十一所不同。
总计,锦衣卫有十七个千户所,另外还有负责治安的东西司房。
陈铭的祖先就是驯象所的一员。
驯象所顾名思义,就是为皇帝饲养大象的机构。
这与陈铭穿越前非常喜欢的一位相声艺术家的工作相似。
陈铭的祖先确实享有世代相传的百户之职,但这并非源于英勇的战功或是其他显赫的事迹,而是因为他们在饲养动物上的卓越技艺。当年,明武宗陛下因一时欢喜,赐予了他们这份荣耀的官位。
鉴于世宗和武宗间的独特联系,他们在系统内的地位愈发尴尬。
如今已是万历时代,皇上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已有数十年未曾临朝,致使大象们无工可做,驯象所更是门可罗雀。
“这该如何是好呢?”
郑焕原本以为这是一个轻松的任务,无非是花钱购买实职,银两不足再加便是。
孰料实职竟是照料动物园的大象!
“这……铭公子,或许我们可以设法调动,换个别的千户所?”郑焕强装镇定地提议道。
\"显明兄,无须过于忧虑,这么多年的时光都已流逝,何必在乎这一两日?明日我们先去象苑瞧瞧如何?\" 陈铭含笑而语,他与郑焕相处已久,已习惯直呼其表字显明。
在陈铭心中,对动物园养育大象的工作并无偏见,这大象饲养实乃朝廷颜面,相当于后世的仪仗队。先祖因大象养得好得以出人头地,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杰出者。
张飞不就是屠夫出身,最终名震天下吗?
嘉靖时期的陆太保(陆炳),不也是出自象苑?只不过他的地位更高,从锦衣卫的指挥佥事做起。
郑焕眨了眨眼,见陈铭神色轻松,自己也不再多虑——大不了向小姐禀报,加点费用罢了。那一晚,自然是一切平静。
次日清晨,二人便来到宣武门内西城墙根的象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