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满是苦涩的药香,乔希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枕边放着一个硕大的金葫芦。
乔篱一袭黑色劲装,神色冷淡:“你来做什么?”
江瑀知他不快,并未计较,探着身子望床上的乔希:“师兄,我来看看……”
“江瑀!”乔篱低声打断了他的话,“乔希为了你命都不要,你行行好吧,离他远着些,主子眼里揉不得沙。”
“……”江瑀知道这事有很多人知道,可从未有人拿到台面上来讲,乔篱的话刺得江瑀抬不起头,他扣着暖炉锦缎上的花纹,满面难堪的立在原地。
乔篱回头看了一眼乔希,见他似乎动了动,忙将门关上了。
乔希翻了个身,压着伤口,他疼得哼唧了一会儿,开始渐渐转醒。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桌边的乔篱,以及脑袋旁那颗闪闪发光的金葫芦:“师兄,我刚刚好像听到了阿瑀说话。”
“你听错了。”乔篱睨了他一眼,将瓦罐里的汤药倒进碗里,端着走到床边,“药煎好了,趁热喝了吧。”
乔希一脸闷闷的看着递到眼前的药碗,还没开始喝,他嘴里仿佛已经有了苦味。
“师兄,我觉得自己好多了。”
乔篱懒得与他多说什么,伸手在他身上按了按,见人疼得蹙眉才笑着道:“是吗,那要不起来和我比划比划,松松筋骨。”
乔希觉得他的手比刑罚堂的人还黑,挣扎着坐起来接过碗,仰头饮尽。
乔篱接过空碗,对仍旧伸在自己面前的手视而不见。
见他没有反应,乔希皱眉抖了抖手:“蜜饯呢?”
“没了。”
“啊!”乔希闻言,侧过身子去捞自己的酒葫芦,却被乔篱更快一步的抢先了。
“刚喝完药就喝酒,你是嫌命长。”乔篱毫不留情的在他身上推了一把,将人搡到被子里。
身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乔希面目都扭曲了几分。
“你能不能温柔些,我都伤成这样了!”
“活该,谁叫你多管闲事。”
“你还在这说风凉话,我还以为这次要死了呢。”
乔篱眉宇紧皱,踌躇了一会才问:“你是不是也对江瑀……”
“你疯了!我才没有!”乔希骤然起身,牵动身上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那你为何放他走?”
“他是我养大的,于心不忍罢了。”
乔篱心情好了一些,在乔希狰狞的目光下,悠然地打开葫芦喝了一口:“你这么心善做什么杀手,上次你放跑崔月儿,要不是我察觉,你连我也害死了。”
“你少喝些。”乔希肉疼的看着他手里的葫芦:“她一个弱女子,我只是不忍她沦落风尘罢了,再说我不是将她抓回去了吗。”
乔希走到桌边端来蜜饯的盘子,放到床沿上,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再有下次,不用主子动手,我亲自给你个痛快。”
自知理亏的乔希被他吓得一哆嗦,小心翼翼的拉了拉乔篱的衣袖:
“……乔篱师兄,我错了嘛~~”
一双大大的眼睛干净透澈,委屈巴巴的。
乔篱冷清的面容出现了一丝皲裂,浑身鸡皮疙瘩都被他激起来了。
这人明明不喜欢他又天天搁这撒娇,有病吧!
他抽回自己的衣袖,神色别扭道:“正经些。”
乔希躺回被子里,眼睛贼亮的注视着他,心底琢磨着怎样拿回自己的葫芦。
乔篱迎着他的目光,坦然的将葫芦系在了自己腰上。
“那是我的!”乔希急了,伸长脖子出声抗议。
“拿钱来。”
“什么钱?你不是说要将月银花在肝胆相照的兄弟身上嘛。”
“我是这样说的。”乔篱在他身上扫了一眼,冷酷地说:“可你是吗?你不在背后捅我刀子就不错了,还肝胆相照,忽悠鬼呢。”
乔希才不管那么多,他要自己的金葫芦,被子一掀人就扑了过去:
“为你两肋插刀的日子在后头呢,师兄先把葫芦给我。”
乔篱喉间溢出笑声,他仰躺在椅子上,撑着首看着在自己腰间摸索的人。
“你怎么还系个死疙瘩?!!”
听着乔希气恼的话,乔篱再次低声笑起来,抬手摸了摸乔希的头:
“慢慢解,不急,解开就是你的。”
*
江瑀觉得乔篱说的话虽然刺耳,但并非没有道理。
以淮瑾那个小心眼的性子,他确实该离乔希远着些。
可乔希为了自己,不仅把那么贵重的药丸拿了出来,还差点把命搭进去,他总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
他走到弟弟暂居的院落,甫一进屋,便看见江束坐在软榻上拨算盘,看上去不像个读书人,倒像个浸淫商场的生意人。
听到脚步声,江束回头,见是江瑀来了,脸上扬起一抹灿然笑意。
“哥哥!”
江瑀看着茶案上的账册,蹙眉道:“你怎么还在算这些?我不想娶妻。”
兄长身子才好一些,江束不敢再惹他生气,忙将账册合上,说:“我没有在算哥哥的聘礼,只是家中生意繁杂,年底总要对一下账。”
“这些事让李叔做就行了,你还是以学业要紧。”江瑀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神色有些尴尬道:“你手上有多少现银?给我一些。”
以往江束也没少给他银子,可他出不了谷,留在手里也没用,就把银子都给淮瑾了,手上一分也没攒下来。
想到自己做的那些蠢事,江瑀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江束闻言有些惊讶,兄长还是头一次主动开口跟他要银子。
他忙下榻从书桌里取出放银票的小木箱,说:“哥哥,我知道落霞谷许进不许出,可你现在没了功夫,想必乔谷主那里也能通融一二,要不你跟我回家吧,乔谷主那里我去说。”
他打开膝上的木箱,递到江瑀面前:“家里能动的银子,我全带来了,乔谷主要是嫌少,我可以让李叔卖些田产铺子,我这些年招揽了不少江湖高手护院,那些人再也不能欺负我们了。”
江瑀觉得自己和江束不愧是亲兄弟。
做出的事如出一辙,专门往淮瑾底线上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