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瑾回到王府时,江瑀正靠在软榻上,对着敞开的窗子逗猫,淮瑾从廊下走来,江瑀扒着窗沿问:
“阿琅还好吗?”
“没多大事。”淮瑾走上前,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中午的药可乖乖喝了?”
没人在旁边盯着,江瑀喝药不太老实,他趁人不注意,把屋里的盆栽浇死了三棵。
江瑀撇开小狸奴,轻柔地搂住人:“给你闻闻。”
淮瑾没让他提,自己撑着窗子翻了进去:“闻有什么意思,给我尝尝。”
江瑀后仰着躲开:“先吃饭,都这么晚了。”
淮瑾伸手到他腰间膝弯,一把将人颠在怀里,摁着他的后脑勺,额头相抵,他说:“怎么感觉还是烧着?”
江瑀用脑袋轻轻磕了他一下,说:“过两日就好了,这点小病,看把你急的。”
淮瑾亲了一口,尝到浅浅的药味,才放开人吩咐摆饭,桌案上堆着账本信件,小安子过来收拾。
淮瑾歪着头看了两眼,说:“我一走你就闲不住,病着还看这些。”
葡萄闻着香味,在软枕上摆出匍匐前冲的架势,小丫鬟端着烧鱼不敢上前,手举得老高。
江瑀绕开桌子,抱着南瓜陶瓷罐,摸出几条小鱼干扔到地上,笑看掉转攻势的小狸奴:
“晋州那边消息来了,掌柜等着回信,我也没看多久。”
淮瑾取了帕子给他擦手:“那边怎么说,可是药商出了问题?”
江瑀瞪着丫鬟搁在他手边的药碗:“不是,查探的人说不只是我们家药铺出了问题,有不少药铺卖的药都没有效用,可能就是今年这批药不行。”
淮瑾微微蹙眉:“有说是什么病吗?”
江瑀夹了鱼剔刺:“湿疹。”
“湿疹去了寒气不就行了。”淮瑾接过他喂来的鱼,咽下去才说,“荆黄汤和连翘饮都行。”
“去寒气的法子那么多,应该不是药材出了问题。”
江瑀怔忡地看着他,短暂的惊讶后,不敢置信道:“你才看几日医书,怎么就这么厉害了。”
“那是。”淮瑾眉宇之中带着傲娇,“也不看看我是谁的人,必须得厉害!”
江瑀看他侧过脸,微仰着下巴贴过来,一副求奖励的模样,本想凑过去啄一口。
可目光转过桌上的药碗,又放弃了这打算,抬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
“既然不是药材出了问题,那便是药不对症了,可晋州那么多大夫,怎么可能都看错呢?”
淮瑾微微一怔:“很多人染病吗?”
江瑀点点头:“对呀,查探的人说有好几十人了。”
淮瑾闻言撑起身,他倚着桌案思索半晌,又缓缓坐下,江瑀见他神情严肃,捏着筷子没说话,轻轻放下碗:
“有什么不对吗?”
“送消息的人是晋州赶来的吗?”
江瑀道:“正是,专门负责……”
他话音未落,淮瑾霍得起身,稳声说:“小安子,马上去取雄黄丹砂,将院子全部熏蒸一遍,再派人去太医院将人全部召来。”
小安子立即领命,飞跑着出了屋子。
淮瑾下榻趿鞋,抄起江瑀就往浴室走:“都这么多人了,这病应该有古怪,你身子弱,小心一些总没错。”
江瑀被人团在怀里:“什么古怪?”
淮瑾把他剥了摁水里,让侍从取了盐水来,用帕子沾了给他擦身上:
“我刚去南诏时,有一段时间没人送饭,差点饿死了,事后才听说是宫中闹疫病,严禁四处人走动。”
“我记得那小太监说,发病的人身上起红疹,跟湿疹很像,很容易搞混。”
江瑀也取了帕子,沾盐水给他擦脸颊和脖颈:“没人给你送饭,那你怎么撑下来的?”
淮瑾没想到他注意的是这个,说:“关我那院子很偏僻,旁边有条废弃的浮水廊,我晚上翻墙去那里抓鱼烤,吃的比他们送的还好些。”
他展开双臂圈了个圆弧:“我还捡了个这么大的破缸回来,吃不完的都养起来,可好看了。”
说着他气呼呼道:“不过疫病后没多久,我就被关在鸟笼子里了,养的鱼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他嗓音懊恼,语调诙谐,像是在讲一段有趣的经历,可还是让江瑀听红了眼,他说:“你才那么小,是怎么把缸搬回去的?”
淮瑾凑近和江瑀鼻息相闻,捧着他的脸,满眼看笨蛋的神情:“傻师兄,缸是圆的,我当然是把它滚回去。”
“还是阿瑾聪明。”江瑀轻笑出声,伸手抵着他胸口,后仰躲开,“我之前翻地理志,江南也曾发过疫病。”
“但那是水患后河中的尸体来不起处理,当时正天热,蚊虫乱飞,灾民病倒一大片,赈灾官员才察觉不对。”
“晋州一没灾患,二没战乱……”
“疫病那么多,不能这么肯定。”
淮瑾提着他腋下,将人放在池沿坐着,圈在怀里让他没处躲:
“师兄如今弱不禁风,跟个琉璃盏子似的,我一点都不敢马虎大意。”
江瑀疲软无力,手腕也被人捏住,他伸腿搅着池水,用额头抵着他胸口:
“别亲了,我病了还能歇着,你每日事那么多,病了还得吊着精神办事,太医应该都到了,你快去忙吧。”
“你别总躲着我嘛。”淮瑾亲亲他的脑袋,侧脸挨着他的发顶,“师兄越躲着我,我越想亲,越想抱。”
江瑀垂眸看着他的白皙窄腰,上面有小水珠在滑,他视线追着水珠,落于一点:
“南诏那次疫病严不严重,多久才平息的?”
淮瑾拿了巾帕,擦干他濡湿的发,说:“记不清了,应该有好几个月,一直到入冬才开禁。”
“师兄别担心,我只是被你病怕了,一点风吹草动就受不得,让他们熏屋子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江瑀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抬手握住他:“殿下把我说的跟个宝贝疙瘩一样,结果呢,昨晚我要堵着睡都不肯。”
淮瑾咬牙:“那是今早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