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瑾暗暗冷哼,江束偷走他师兄,又拐走他弟弟,现在他好不容易换了个身份,又想送走他。
他毫不怀疑,芝麻汤圆说的送走,绝不是顾灿说的给银子封口,怕是已经想好在哪埋自己了。
“既然阿琅在哭,你还在这做什么?”江瑀握住淮瑾的手,在宽袖中与他十指相扣,
“那人知道不知道关我何事,再说为何要送走安安?我喜欢他,你别太没礼貌,要喊兄长。”
淮瑾适时露出笑意,亲热的往江瑀身边挤了挤,江束忍无可忍,跨步上前一把推开他:“离我哥远点!”
他速度太快,江瑀没来得及阻拦,淮瑾被推得后退几步,撞在座屏上。
他和江瑀手还牵着,江瑀被拖拽着后退一步,踉跄着就要往地上摔去。
江束神色大变,慌忙扶住哥哥,江瑀刚站稳就狠拍了他的手:“你……你要气死我是不是,出去!”
“哥!”江束站在原地分毫未动。
江瑀眸中浮出怒气,语调微冷:“我让你出去。”
江束视线落在江瑀背后的小瞎子脸上,见他似是极为开心的弯着唇角,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恨色。
他见哥哥真生气了,只能强压下心底狠厉,紧紧咬着牙,语调无奈道:
“既然哥哥喜欢,留下就留下,刚刚是我莽撞,给兄长赔礼了。”
他说着向小瞎子颔首。江瑀见此,欣慰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才懂事嘛。”
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似是消散无踪,江束扶着哥哥走向软榻,见他伸手拉着小瞎子也只作不见。
“先前听哥哥说起凉州的将军宴,我带了几坛回来,待会让人给哥哥送来尝尝。”
江瑀道:“难为你记得,快去安慰一下阿琅,京中名医无数,让他别担心,对了,你有空在城中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大宅子,再拿五万两银票给我。”
江束喉间轻轻滑动,不动声色看了小瞎子一眼,见他笑得更是开心,就知这是江瑀给小瞎子准备的,他咬牙应是。
小瞎子胃口真不小,又要宅子又要银子,也不怕撑死,他知道自己兄长性子,若不是这人存心勾引,兄长绝不会见异思迁。
要是他早一天回来,说什么都不会让这人进府,眼睛又瞎,嗓音也难听,不过就是脸长得好看,哪里配得上他哥哥。
江束忍下心中烦躁,吩咐人去牙行打听宅子的事,又回房取了银票亲自送去给江瑀。
屋中摆了午膳,始一进屋,就见江瑀给小瞎子不停夹菜,连排骨里的骨头都给他剔干净了。
江束紧紧捏着银票,心想他是瞎了又不是没手,这么大个骨头,还怕卡着他吗!
他存心讥讽,直接将银票放到小瞎子手上,说:“兄长,我哥身体不好,就麻烦你照顾了,若是银子不够,可再问我要。”
“阿束!”江瑀不满的瞪他一眼。
江束侧首,伸手握住哥哥执箸的手,将玉箸上的绣吹鹅递到自己嘴里,说:“哥哥都没这么照顾过我。”
江瑀夹了排骨喂他,又似叹气又似无奈:“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可用膳了,要不要一起?”
江束见哥哥关心他,冰眸这才有了些笑意:“不了,我去看看阿琅。”
他出了屋,走廊晾在冬日惨白的阳光下,白花花的有些晃眼睛,江束眯了眯眼,捂着腹部走到淮琅屋外。
门外站了几个端着膳食的侍从,淮琅抱着水仙花,盘腿坐在软榻上,双眼哭得红肿。
江束忍着腹内翻涌,伸手倒了茶水,连喝好几杯,才压下喉间腻人的荤腥气:
“京中那么多御医,还有玄秋子在,你皇兄不会有事的。”
淮琅轻轻抚着断掉的花茎,哽咽道:“这是你唯一送的带盆的,结果就被……被……”
他‘被’了半天也没说出来,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皇兄做的好事,他怎么摊上这么个哥哥,淮琅心里快呕死了。
亏他为了演戏,酝酿了一早上泪意。
江束坐在他身边,将人抱入怀里:“原是为了花,别哭了,我给你带了西府海棠回来,还有这么大一个瓷娃娃。”
他说着用手比了个圈。
随即伸指托着他下颌,抬起细瞧,犹如黑曜石般的凤眸湿漉漉的,长睫如蝶翅般蹁跹颤抖,瞧着委实可怜。
淮琅透过泪眼模糊的视线,看他神情难受,似是隐忍着什么,不由皱了皱眉:
“还难受呢,不就吃了……”
“不是这个。”江束耳尖红透,倏地打断他的话,他取了帕子给淮琅擦脸,说:“刚刚在我哥那用了点荤腥,太腻了。”
淮琅放下花盆,伸手捉住他红红的耳尖,轻轻揉了揉:“你向来不吃这些东西,作何为难自己?”
江束拨开他的衣领,瞧了瞧木芙蓉,略有些傲娇的说:“我哥喂的!”
淮琅闻言,伸手推开他埋在胸前的脸,起身整理衣衫,坐到他对面,吩咐侍从摆饭。
“瞧见小瞎子了,觉得可好看?”
不出淮琅意料,江束听见这话,神情渐转阴戾,淮琅凤眸含着笑,等侍从出了屋,捏着玉箸夹了块红烧肉给他,说:
“长得挺好看吧,别生气,待会我去帮你问问小瞎子,可能他也有个孪生弟弟呢?”
江束凝着碗中的红烧肉,眼中有浓烈的厌恶之色,说话的语调,都散发着幽幽寒气:“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淮琅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长长的眼睫垂下,“最亲密的人又被抢了,可好受?”
江束眉梢微挑:“是你。”
“什么?”淮琅眸中闪过诧色。
江束手执玉箸将碗中红烧肉夹到碟中,又看了碗半晌,忽然伸手将淮琅面前的碗拿了过来,跟他换了一个:
“最亲密的人,是你。”
淮琅眉峰微皱,冷哼一声:“你少拿话忽悠我,我在这为了盆花哭了半上午,也没见你心急。”
江束抬眸,拿着碗挤到他身边:“我哥的醋你也吃,属醋缸子的呢,别生气了。”
淮琅睨了他一会儿,凤眸骨碌碌的转了转,随即下榻趿鞋,噔噔蹬跑到床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圆滚滚的大肚酒坛,“咚”的一声放在江束面前。
“喝了,我就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