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听了衙役的话,曹化淳倒吸一口冷气,好家伙,好一顶大帽子啊,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昌瑜郡主在以势压人,曹化淳也可以说什么,昌瑜郡主嫁做人妇,已经不算是朱家人。
甚至曹化淳还能说昌瑜郡主嫁给李朝生这个实权派,乃是违背了祖宗法度,他不能给这样不顾祖宗法度的人见礼。
理由很多,可是曹化淳一个也不能说,没办法,说出来后果是很严重的。
曹化淳若是以昌瑜郡主不是朱家人来说事,那就等于得罪了天下藩王,虽然天下藩王被京城皇室节制,可是那也是被朱家人节制,不是被他一个皇家的太监节制,他曹化淳说白了是东厂厂公,说难听点,他就是皇室养的家奴,养的一条狗,岂有狗见了主子不见理的。
当然了平时曹化淳也不怕这些外地藩王,毕竟他是天子近臣,而这些藩王虽然也是朱家的人,可却是天子需要防备的人,这些藩王要是敢不给曹化淳的面子,曹化淳回去随便进个谗言,那这个藩王就倒大霉了。
可是现在秦王府不怕了,秦王府已经主动把自己绑在了蓝田这条战车之上,在崇祯皇帝那里已经算是图谋不轨了,这时候曹化淳的话说不说都等于放屁,秦王府上下也不会怕曹化淳进谗言。
这就跟造反的人不怕别人说他们触犯朝廷律法一样,因为他们犯的罪已经顶格了,还能在这基础上加更大的罪责吗?
就跟没有人会说杀人犯随地吐痰不讲道德文明一样。
至于曹化淳说昌瑜郡主嫁给李朝生触犯了,藩王不能与地方势力勾结这个铁律的话,那就更加扯澹了,因为这桩婚姻,皇帝表面上也是祝福的,还加封了李朝生蓝田伯,他曹化淳说昌瑜郡主犯忌讳,这不等于打崇祯的脸吗?
他这个太监还指着崇祯活呢,这要是犯了忌讳,不是自寻死路吗?
所以他算是被昌瑜郡主直接将了一军。
曹化淳这时撩开车帘子,就见昌瑜郡主笑呵呵的看着这边,仿佛在等待看自己如何选择,这时候他可以选择不做理会,可是这样定然要传出他曹化淳不尊宗室的名声,曹化淳政敌那么多,这就等于直接给他的政敌提供弹劾他的资料啊。
可若是下车见礼,那他就等于平白无故的降了身份,尤其是在这些宫娥面前,这等于直接被人来了个下马威,到时候这些宫娥心中那点小心思会被直接压下去,更加顺从,让曹化淳的打算付之东流啊。
可以说昌瑜郡主这一招相当的毒辣,一下子点在曹化淳的七寸上了。
这时霸桥后面人群中,李朝生与谷子混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切,今天媳妇儿第一次上阵,李朝生有点不放心,就亲自过来压阵,别让曹化淳那老阉狗把自己媳妇儿欺负了。
当然李朝生这是秘密出行,坐在一辆相当朴实无华的马车里,谷子亲自给李朝生赶着马车,这时笑呵呵对李朝生道:“县尊,嫂子还是有些手段的,这一招真是逼得曹化淳进退维谷啊。”
李朝生闻言呵呵笑道:“阿弱做的确实不错,不过这也是仗着咱们蓝田强盛,强龙还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咱们跟曹化淳的对比来看,咱们才是真正的强龙。”
谷子听了点点头道:“没错,哎,县尊你看,曹化淳下车了。”
果然这时就见曹化淳从车里走了下来,一旁两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护卫在左右,看到曹化淳这个样子,李朝生脸瞬间就黑了,跟谁媳妇儿摆架势呢。
“谷子。”
李朝生说了一句,这时谷子心领神会,看着跟在马车后面外面乔装成百姓的护卫:“去把那两个锦衣卫给我拦住,只允许曹化淳一人见夫人。”
“是。”
听了这话立刻两个护卫走了过去,顺手掏出自己随身带着的短火铳,迎着锦衣卫就过去了,曹化淳这时看着昌瑜郡主,昌瑜郡主不说话只是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曹化淳。
不过看到曹化淳身后的锦衣卫眉头皱了起来,这是准备反过来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昌瑜郡主想着,正想着如何破局,就见从一旁走过两个身穿黑衣服的,迎着曹化淳就走了过去,锦衣卫一见这两个黑衣人面色不善,下一刻就准备抽刀,可是他们刀还没完全抽出刀鞘,下一刻两柄短火铳已经顶在了他们的肚子上。
“别动。”
两个黑衣人声音冷的向冰块一样,锦衣卫这时肚子上顶着火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办,就在这时曹化淳叹息一声:“你们就呆在这里吧,我去见见郡主。”
听了这话两个黑衣人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让开一条路,曹化淳这时身子略显句偻向昌瑜郡主走去。
“夫人,是老爷的人。”
大丫鬟大梅这时很兴奋的说道,大梅这是最近给改的名字,以前叫做小梅,不过现在可是县尊府邸女卷管家,自然就要带个大字了,于是就改大梅了。
昌瑜郡主点点头,心中也是很暖的,这就是有人给自己做后盾的感觉吗,真好。
曹化淳这时来到了昌瑜郡主跟前,紧跟着缓缓施礼道:“老奴见过郡主殿下。”
昌瑜郡主看着面前施礼的曹化淳道:“曹公公,平身吧,我也是许久没有见过曹公公,故叫来一见,公公好像不是很愿意来的样子啊。”
“郡主说的什么话,老奴只是想自己舟车劳顿,仪容不端,贸然见过郡主,实属无理啊。”
“哦,那倒是本郡主不知轻重了?”
曹化淳听了这话笑道:“郡主嫁给李县尊,有县尊作为后盾,自然可以肆意一些。”
曹化淳这句话暗讽之意很浓,不过昌瑜郡主听了却丝毫不恼怒,没错,她就是靠李朝生才这么硬气,怎么了,有本事你个老阉货也找个靠山啊。
昌瑜郡主笑着不搭理曹化淳只是笑着说道:“陛下释放这么多宫娥出宫来我蓝田,我夫君甚喜,故让我来统领这些宫娥,我想我一个郡主之尊,统领一群宫娥还是可以的,曹公公以为呢?”
曹化淳听了这话道:“自然。”
昌瑜郡主道:“曹公公,听人说你为人卑鄙,这么多宫女之中肯定有你安插的奸细,这是些苦命人,公公何必为难她们呢,不如公公把奸细都挑出来,省的我挨个排查,也省的公公你做那个无耻小人啊。”
曹化淳听了这话道:“郡主此言差异,我们能为陛下分忧,正是我等做奴婢的荣幸。”
昌瑜郡主看了看曹化淳道:“我家夫君脾气不好,若是公公所为给蓝田造成了损失,恐怕公公以后睡觉时都要睁着眼睛了,杨嗣昌,左良玉怕就是公公的前车之鉴啊。”
曹化淳闻言面色如常道:“我以碧血报君恩,何惧刀斧加自身,郡主莫要小瞧了老奴,老奴虽然是一垂暮阉人,可也愿意为大明留尽最后一滴血,郡主与秦王乃是皇室宗亲,却如今这番作为,当真令人不齿,郡主与王爷就不怕死后到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吗?”
昌瑜郡主闻言笑了笑道:“大明非朱家一族之大明,大明乃是千千万万大明人之大明,我只要对得起千千万万大明人就行,公公以为社稷与宗族,孰轻孰重?”
曹化淳闻言苦笑道:“看来奴婢劝不了郡主,郡主也劝不得奴婢,便如此作罢吧。”
曹化淳说完朝昌瑜郡主拱拱手道:“老奴告辞了,这便进西安城问问王爷,社稷与宗族,孰轻孰重?”
昌瑜郡主见曹化淳离开便开口道:“曹公公不进蓝田,见见我家县尊?”
曹化淳道:“还不到时候,待老奴在此歇息几日,载面见蓝田侯。”
曹化淳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曹化淳走了,这时昌瑜郡主便让人把车内的宫娥全都叫下车,紧跟着让书吏给这些宫娥挨个登记造册,并且让每个人都写了一个入籍蓝田的申请。
等一切都做完了,昌瑜郡主一挥手道:“赏钱。”
说着一堆人开始给这群宫娥发钱,一人三枚蓝田银元,这钱是政务部经过协商最后找财政部申发下来的,作为这些宫娥入住蓝田的安家费。
等下发了安家费,宫娥们再次上了马车,紧跟着过了霸桥,正式进入蓝田地界。
曹化淳坐着马车进入了西安府,这一进西安府就被这里热闹与繁华吸引了,躲在曹化淳车里一直没敢露面的锦衣卫千户江长歌看曹化淳看着外面热闹的场景不说话便道:“厂公看什么呢?”
曹化淳道:“我在看这外面的繁华,来之前我已经尽量高估蓝田的繁华了,可是一进西安府,我才发现此地的繁华竟然不亚于京城。”
江长歌听了这话叹了口气道:“其实此地的繁华还是不及蓝田的,你要是到了蓝田您就会发现那里的繁华已经不是你我可以想象了,那里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工厂,还有长达十几里的步行街,跟步行街的繁华比起来,西安府只能算作一般。”
“哦,那里竟繁华至此?”
曹化淳皱着眉头说道,江长歌叹了口气道:“是啊,那里繁华的甚至不像是咱们大明的疆土。”
曹化淳听了这话叹了口气道:“这恐怕就是问题的所在了,一个压根就不像是大明疆土的地方,又如何能服从大明的管理啊。”
江长歌道:“蓝田的发展真是太可怕了,那步行街开发至今不过两年,已经如此鼎盛,我刚来时,那里还只是个雏形,虽然繁华,大明的一些繁华之都还是能与其比肩的,可是现在你再看那步行街,繁华的都不像是人间该有的样子。”
曹化淳说着,紧跟着一行人缓缓来到了一个商铺面前,这里正是江长歌的商铺,江长歌刚想偷偷下车,就见江长歌的心腹急冲冲跑出来,下一刻看到眼前的车架等了一会儿,见江长歌露面,下一刻急冲冲跑过来道:“千户,你怎么回来了。”
江长歌一愣看着自己的心腹道:“我不回来去哪啊?”
这时心腹道:“千户大人,您暴露了,副千户叛变投靠蓝田了,咱们这里已经彻底暴露了。”
“啊?”
听了这话江长歌的眼睛都瞪大了,一脸的不敢置信,锦衣卫副千户都叛变了?
曹化淳听了这话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半天才叹息道:“蓝田,还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
江长歌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按照锦衣卫的卧底手册,暴露就要赶紧突围啊,自己要跑吗?
江长歌傻愣着,曹化淳却已经下车了,江长歌傻傻的看着曹化淳道:“厂公您怎么下来了?”
曹化淳听了这话苦笑道:“堂堂的锦衣卫副千户都叛变了,你我在蓝田早就没有秘密可言了,何必自欺欺人,行了,你也莫要自怨自艾了,也不用想办法逃出去了,你现在是安全的,蓝田若是想要抓你,你就是跑到天边也无济于事,既然被认破了,索性你就大大方方的站出来,明日换上你的飞鱼服,绣春刀,陪我好好逛一逛这蓝田县,我倒要看看这人间仙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江长歌听了这话看了看曹化淳道:“厂公兴致如此高?”
曹化淳苦笑道:“今日这蓝田,老夫就像是老虎陷入了泥沼泽,举步维艰,既然如此便不如好好看看这蓝田,说不定还能从中看出些什么对咱们大明有利的事情也不可知。”
江长歌听了这话又道:“厂公,你不说要拜见秦王吗?”
“呵呵呵……这话我自己都不信,你还以为其他人会信吗?算了不见了,到时候秦王浑身不舒坦,我浑身也不舒坦,何必找罪受呢,我反正也算是看明白了,只要咱们在蓝田不做出格的事情,李朝生是不会管咱们的,咱们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他不会限制的,因为在他眼里,咱们没有威胁,呵呵呵……被人小瞧的滋味真是难受啊!李朝生,李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