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穿衣裳的司老爷子闻言,猛然抬头看向司老夫人,“你说什么?”
司老夫人说:“我去公主府,被刁奴拦着,说是那女人两天前就去了护国寺礼佛。哪有这么巧,司家出事就去礼佛?我看她是故意视而不见,没想到九皇子竟然也在。
“他拦着我不让我进公主府,还大放厥词说什么这些年我们欺负那女人和扫把星的事他一直记着,他要跟我们算账了!听他的意思,远儿进了刑部大牢就别想再出来!
“老爷,你快想想办法,可别真的让远儿被贺氏那个贱人害死!还有敏芝那个白眼狼也是,早知道当初就按茅房溺了算了,也免得她大逆不道,连自己亲爹也要送进大牢。”
司老爷子沉下脸,“九皇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也不想想朝中已经成人甚至有子嗣的皇子多少个,真是不知好歹,还敢威胁司家?不过是命好生在天家,以为自己一定能坐上那个位置?”
“可那九皇子是皇上最疼爱的,咱们拿什么来跟他硬碰硬?老爷,还是快些想办法把远儿救出来吧。谁知道刑部那些会怎么折磨他?”司老夫人抹泪,“远儿是最让我省心的。”
“行了,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远儿已经没了。你是老夫人,要叫人看到你这副模样,传到外头指不定会成什么样。那长公主肯定还在京城的,我会将她找出来的,司家出事她想独善其身?做梦!”
“怕就怕她真的没在京城啊,那九皇子并不像是说笑的,他还是那周韬最得意的弟子……”
“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是又如何,还不是灰溜溜跟着周韬离开京城。”司老爷子冷哼一声,“本来我也没想着怎么对付他,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既然他非要找死,谁也拦不住。”
“只要有长公主在,他就奈何不了我们司家。除非他想逼死长公主,不过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罢了,即便有皇子身份又如何?这年头,说得上话才有用。”
司老夫人还是担心,她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司老爷子打住,“好了,整理一下自己,别这么狼狈,免得叫他们瞧见了胡乱猜测,自己就乱了阵脚。司家主母还是你,你得镇得住他们才行。”
“老爷,远儿真的会没事吗?”
“有我在,我还能让我自己儿子死了不成?你先回去吧,我来想想对策。”
司老爷子摆摆手,已经有些不耐烦。
他再过分,但对这个老妻的情分还在,该有的体面不会少,除了私底下,他一般很少对她大吼大叫。
这也是为什么司老夫人这么死心塌地的原因。
别人纳妾风流快活,根本不管正妻死活,但这些年他身边有多少女人都好,永远都不会动摇她的地位,更不会威胁到她。
等司老夫人出去后,司老爷子就将桌子上那套前朝杯盏扫落,摔了一地碎片。
傅玉阳,你今天让司家颜面尽失,他日让你跪着来求司家放过你!
司老爷子咬牙切齿。
随后,他唤来心腹:“你现在立刻安排人出京前去护国寺,看看长公主是否在那。另外,京城内也要找,发现她的行踪,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他倒要看看,长公主失踪数日再回来,皇家颜面何在?
傅玉阳又该如何跟皇帝交代?
……
京城漫天都是司家的流言蜚语。
郁阳离开公主府后,就入宫见明景帝。
明景帝已经六十有余,上位多年养出来的威严仍是叫人不敢直视,可如今的他,也已经到了垂垂老矣的暮年,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对朝堂的掌控力更是有些力不从心。
尤其是儿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不是不知道,而是根本没办法再平衡了。
年轻时的明景帝其实也是励精图治的明君,随着年龄增大,便越发昏庸。
郁阳之后,还有三个公主,后宫就再无所出了。
明景帝就很少去后宫,沉迷于修仙炼丹。
若不是朝堂上还有一群以宰相梅尚清忠心耿耿的大臣,大梁早就乱了套。
“你不是说还有些时日才入京吗?怎么提前回来了?”明景帝对郁阳这个小儿子格外疼爱,也只有在郁阳面前像个寻常父亲,而非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听闻父皇龙体欠安,孩儿心中担忧,日夜兼程赶回来,父皇好些了吗?”郁阳望着明景帝,不管明景帝对别人如何,可对他是无可挑剔。
明景帝笑道:“不过是最近累了些而已,并无大碍,倒是你,瘦了不少,但也长高了。过来,让朕瞧瞧,长高多少,朕记得你离京的时候,比朕高半个头。”
郁阳上前,明景帝起身,跟郁阳比了一下,郁阳已经比他高出了一个头。
明景帝很是欣慰,“果真是高了,比你其他兄长都高,身子骨似乎也更加壮实了。不过,你解释一下,明明是去求学的,怎生黑了这么多?”
郁阳解释道:“孩儿拜了个师父,跟着她学医习武,师父还要求孩儿跟着百姓一起下地种田,她说只有这样,才能体会民生百态,更能明白百姓想要什么。”
“当真如此?”明景帝上上下下打量着郁阳。
换成是别的皇子这样说,明景帝估计要怀疑那皇子图谋不轨了,他还活着就惦记着龙椅。
但他不会怀疑郁阳。
这就是他对郁阳的偏爱。
郁阳可以在他面前畅所欲言。
那是别的皇子得不到的待遇。
“父皇不信,等日后周山长回京,召他入宫问问便知。”
“别跟我提那个臭脾气的书呆子。”
明景帝并不喜欢周韬,因为周韬太耿直。
但明景帝这年纪再昏庸,也知道周韬是个纯粹读书人,看在梅尚清为大梁鞠躬尽瘁的份上,并不为难周韬。
要不是周韬教出梅尚清这样的学生,他现在如何能安心炼丹问道?
“你也是不像话,身为皇子,怎么能拜一个村妇为师?”明景帝不满。
郁阳笑道:“父皇,她与寻常村妇不同,先前江宁水患,若非师父医术高明,江宁怕是已经瘟疫横生,到时候国库也得出一大笔银子,江宁也可能生乱,这些都不是孩儿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