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魏晢,我娘说我在肚子里,我爹就给我取好了这个名字。说当今名满长安的魏相爷是我爹,我娘说他才高八斗,容貌俊美硬生生从一个无名小卒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十分不易,要我不要恨他。
我曾在魏相府外遥遥的望见过他,那时他满脸慈爱,手里捧着两串冰糖葫芦,刚踏入大门,便迎来两个娃娃簇拥着他。
这样的场景我幻想过无数次,可每每提及他,我娘总是噙着泪叫我不要恨他。
【我替我娘不值,纵使过的这般惨淡还记挂着那人,可那人呢承欢膝下,官运亨通,凭什么!】我心里腹诽,可我却不敢反驳。我娘她为了把我拉扯大,开了个为人浆洗的活计,寒冬腊月刚到入的热水,还没把手暖开,就快速转凉,我和娘不敢懈怠,10日之后便要交明年的租金。要赶在岁旦前攒够交租的钱。
就快岁旦(春节)了,我娘说今年除去交租的钱,还能余下许多,可以给我做个新袄子。我盼着期待,丝毫没有留意到一旁浆洗的我娘,这寒冬腊月的天气,脸上却挂着红晕冒着汗。
待发现时,已经病的下不来床。大夫说,病灶已入骨髓,只得用灵芝,人参吊着命。
我找出所有的银钱,也只够抓几副平常的防寒药。服了几剂汤药,不见好转,可我和娘今年攒的钱都花光了。我被药铺的小徒轰了出来,肢体牵引着走到一个府邸前,我酝酿了许久,终是敲响了那扇大门。
也许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我鼓起勇气,敲响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开门的正是魏相。我顾不得其他,望着眼前心里练过无数遍的称谓:“爹,女儿魏晢,”
还未等说完,魏相一把拥住了我,边端详着我的脸边哭。
我心里好像划开了一个窗户,儿时村里的人说我是没人要的小孩我没哭,搬到城里格格不入的被人说是土包子我没哭,被邻居扯着嗓子说我是狐媚子专会勾人我没哭……可怎么只是见了一面,我用了整个童年铸造起的城墙,再见到他之后崩塌了。
我把这些年受到的所有委屈一股脑的说了出来,魏相后娶的新夫人也都为之落泪。魏相听后更是恨不得飞过去到草庐瞧我母亲,在新夫人提醒下才想起母亲已病的不轻,急的魏相顾不得丫鬟侍奉跑到内室更换朝服。可明明一切都再往好的方向发展啊。
魏相携新夫人把我送至府外,再三交代了,会派人去接我,让我回去再等等。魏相也说要去求陛下派最好的御医来为我娘诊治,理应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啊。
10日后,收房租的刘姐也看不下去,说可以再宽限半月之期。这10日我敲了无数次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可无人理睬。
天空洋洋洒洒飘下来雪花,长安极少下雪,那天下了好大一场雪,母亲就是在那时走的。我恨他,我恨他抛妻弃子,我恨他言而无信,我恨他见死不救。
一张草席,一个土堆大概就是普通人最后的归宿罢。邻居家的牛二,一直对我心怀不轨我是知道的。所以我把自己卖了,卖了1两银子。我用那1两银子我请了个瞎了眼的二胡,就在相府门口拉,他负责拉二胡我负责哭,热闹的很。
朱红色的大门开了,相府的恶仆见状,抄起杖子就往我身上招呼,我蜷缩着身子看着门内,一些穿着精致的妇人打着伞面目狰狞的笑着。
我本就没想着活,牙碎了混着浓血我也要骂这个薄情人:“狗屁魏相,抛妻弃子,枉为人父……”
我差点以为我就这么死了,朦胧的眼睛已经看不太清来人,但我记得那个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