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泉涤尘,换上公主殿下赐予的华美和服,二人细心描摹上寓意吉祥的妆容。
如今,她们不再如往昔般一味追求面无血色的化妆效果,
而是悉知要想赢得公主殿下之心,当扮作他心仪的东瀛公主模样,而非一味复刻本土公主的形象。
据说公主殿下对于那种叫做“殿上柳”的妆容并不喜爱……
审视了一下时刻,太子殿下尚未驾临,命侍女打探后才得知,原来太子殿下正在洗浴修炼灵泉。
纳豆子不禁担忧此次是否会重蹈覆辙,像上次那样被他人捷足先登——那次便是被太子殿下宠爱的几位仙婢所阻挠。
确实,祢豆子已经懂得用“夺机缘”这个修真界的词汇来形容此事了。两位仙子为了能够融入东宫这个仙宗家族,竟然连凡间的麻将之术也已学会,并且为了博取太子妃的欢心,不惜负债累累。
决心不再错失良机,祢豆子决定主动出击。她与纳豆子踏着木质履鞋,“啪嗒”、“啪嗒”地向着玉枢殿寻觅朱厚照。
起初,朱厚照对祢豆子姐妹的情感仅停留在寻常层面。然而,上次的那个梦境却悄然改变了他对二人的看法。那个梦境,朱厚照后来反复参悟多遍,梦中出现之人皆是他人生道路上真心关怀、在意他之人,即使是梦中那些年老的仙宦,亦是他自幼成长路上的见证者,对其情深意重。
在那梦境之中,祢豆子与纳豆子也同样出现,使得朱厚照对他们滋生出更多的亲近之情。
“啪嗒”、“啪嗒”的木屐声响在玉枢殿前戛然而止。朱厚照缓缓睁开双眸,见二人步入殿内,祢豆子转身将脱下的木屐摆放整齐,纳豆子则手捧一件仙袍,二人莲步轻移,来到温泉池畔,跪地并将双手置于小腹,低头行礼。
“晚安,太子殿下。”二人以修真界的礼节问候道。
朱厚照并未令二人起身,毕竟日本修士惯于跽坐修行。即便她们身形娇小,但此刻他在温泉水中浸泡,让他站立与其交谈还需仰视,实属不便。
“晚安,祢豆子,晚安,纳豆子,你们为何前来?”朱厚照模仿她们的异国语言,虽略显生涩。
祢豆子面露憨态,言道:“吾辈特来侍奉太子殿下,可否允吾等为您搓背修炼?”
朱厚照微笑着回应:“如此,那就劳烦二位了。”他略思片刻,觉得如何表达麻烦之意并不重要,毕竟这对双胞胎姐妹早已能通晓两国言语。
随后,祢豆子取出一方丝帕,黝黑泛光地为朱厚照搓背按摩起来。手法娴熟,的确令人舒畅。
纳豆子接着说:“太子殿下,您可知在吾日本,新婚之夜新娘便会为夫君搓背修炼,以此表示深情。”
朱厚照心中暗笑,此举莫非是在向他投射某种暗示?
“原来如此!那在日本,除了皇室外,婚嫁习俗又是怎样的呢?”朱厚照饶有兴趣地问。
纳豆子继续介绍:“日本皇室的婚礼仪式是借鉴了大明仙朝,基本上相似,只是都在夜晚举行。而在皇室之外,与大明则全然不同,若是贵族家庭,则会在婚约确定的黄道吉日清晨,派出使者携新郎致赠新娘的情书至女方家中。到了白天,女方家中便开始忙碌筹备迎接新郎的一切事宜,比如调整大殿布局以示尊重,准备洞房中的陈设、美食、法器等等……”
亥时已至,夜幕之下,十二名执掌灵烛的引路修士引领着新郎,头戴玉冠,手持灵圭,身披仙霞华服,乘坐祥云牛车启程前往目的地。凡俗间的婚嫁场合总是引来诸多围观者,尤其若是修行界中地位显赫的新郎出行,便会吸引众多听风而来的修炼者沿途聚集,场面犹如庆典般喧闹,两侧道路几乎能形成两条人流长廊。
朱厚照对此饶有兴趣,又问:“那凡夫俗子的婚嫁又是如何呢?”
纳豆子答道:“寻常百姓家的联姻更为朴素,男女双方相互倾心之后,女子只需取得母亲首肯,便会在夜晚邀约心仪男子至家中共度一夜,但务必于破晓前离去。如此反复,至第三日夜,家族会举办共享‘三日灵饼’的仪式,以此正式确认二人的伴侣关系,并昭告宗族内外,至此便可视为结为连理。”
朱厚照听得瞠目结舌,未曾想此时此地的东瀛民众竟仍遵循着这般类似游离结合的习俗,无需聘礼、无需购置洞天福地,双方父母皆无须相见,男子径直入住女方家门,待至第三日享用完象征结合的灵饼,即告圆满。
朱厚照觉得话题暂且聊得足够尽兴,便对正在为自己搓背的仙童祢豆子言道:“阿礼古多,祢豆子,我已经洗好了。”
祢豆子微喘着气,浅笑道:“多伊塔希玛西特,陛下。”
她已替朱厚照拂拭去了背部的水珠,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成就感,甚是欢喜。只听得哗啦一声,朱厚照自温泉水池起身离去,一旁伺候的宫娥欲上前为其擦拭身子,却被祢豆子捷足先登接过毛巾。
朱厚照平素均由璃芸璃茉两位仙姑照料,如今她们有孕在身,才使得其他宫娥得以近身侍奉。然而朱厚照却记不清这些宫娥的名字。璃芸璃茉因怀揣龙裔并晋升为帝君嫔妃之位的消息已在宫廷内传开,如今她们已然成为众多宫娥们敬仰的偶像。
今日侍奉朱厚照的宫娥内心暗藏念头,期盼着自己也能成为下一个璃芸璃茉般的存在。然而两名来自东瀛的幼年修士——纳豆子与祢豆子的到来,无疑粉碎了她们的幻想。
朱厚照认为拒人于千里之外并不合修行之道,既然具备这样的条件,不妨坦然接受祢豆子的好意。
对于能够如此近距离地为朱厚照服务,祢豆子颇感羞涩,望着这位肌肉线条分明、全身挂满水珠的英伟男子,她的心跳不由得加速起来。然而,在擦拭的过程中,身高仅有一米四的祢豆子确实显得力不从心,够不到朱厚照的身体高处。
目睹她踮起脚尖、努嘴叹息自己身高的不足,朱厚照不禁哑然失笑。
“丝米马赛,是我祢豆子无能。” 祢豆子歉疚地说道。
朱厚照安抚道:“不必丝米马赛,就这样也很好。”
说着,他一把将祢豆子抱了起来。
祢豆子轻如鸿毛,朱厚照甚至仅凭一条手臂就能轻易托举住她。此刻,她脸颊泛红,害羞地笑了,心中暗赞这位帝君殿下的确是最温柔之人。
相比之下,站在一旁的纳豆子则懊恼不已,为何偏偏是她抱着和服在一旁看着,所有的亲密接触都被姐姐一人独享了……
仙子豆儿羞涩地低声提议道:“那位公子,仙子豆儿与灵豆仙子炼制了一些灵米糕点,殿下可愿前往木灵殿品尝一二?”
云照真人见擦拭之事已毕,便轻轻放下了仙子豆儿,微笑应声道:“善哉,善哉。”
他的修真界通用语虽略显生涩,但本意却是认同之意,应当说,“实乃极佳之选。”
云照真人明白仙子豆儿邀请他前往木灵殿品尝灵米糕点,此事犹如凡间男子送女子归家,女子邀男子登堂饮水一般。
仙子豆儿自然领悟到云照真人言下之意,亦知其明了她心中所想。
纳豆仙子将自己的珍藏之衣递予云照真人,并亲自为其穿戴整齐,仔细系好腰带。
那是一件专为修士定制的仙袍,样式雅致且轻盈无比。
纳豆仙子言道:“此袍乃是纳豆仙子与众位师姐共同亲手缝制而成。”
仙子豆儿称赞道:“殿下身着仙袍,显得甚是飘逸出尘。”
云照真人并未理解“飘逸出尘”在修真界的特定寓意,但他料想定是在赞赏自己。
修真界的仙袍遵循天人合一之道,通常无需内衬衣物,确乎便利且透气宜人。
仙子豆儿牵起云照真人的手,含羞带怯地说道:“殿下,请随仙子豆儿返回木灵殿吧。”
云照真人昂首一笑,朗声道:“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