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剑断心残，剑君之死
“这石头，好生奇怪！”
斗战玄峰前，宋临正望着一座奇怪的石碑。
那石碑似青石雕琢而成，却无半点人工的痕迹，好似一方浑然天成的天生石胎。
高三丈六尺，二丈四尺方圆。
如此规格，便似那周天之数、二十四节气。
其上九窍八孔，仿若天生灵物一呼一吸，可谓顽石有灵，体现造化之不可思议。
然则。
石胎天灵处却有一杆从天而降的长兵器，深深插入其中，镇压大地之下。反观那‘斗战’、‘龙象’四个字，更似后人添加。
未等宋临细思。
忽然那‘斗战’二字神光奕奕，化作无数画面映入宋临眼帘。
那是一个看不清容貌的虚幻身影，手持铁棒，战天斗地，仿若上古神圣，与周围无数仙神妖魔厮杀。
忽然。
一杆绝世神兵从天而降。
那虚幻身影真正的敌人，出现了。
战斗却在这时戛然而止。
“怎么没了？”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宋临一脸茫然。
“哈哈哈”
一旁身披虎皮容貌狂野的孙求缘，笑道：“寻欢师弟，此碑名为斗战圣碑。每一个初见此碑之人，都能看到同样的一幕。”
“你是想问此碑来处吧？”
孙求缘微微摇头：“传说自斗战玄峰有时，它便已经立在山中。很多、很多年前，开脉祖师以斗战二字引之，使后人皆可看到这一幕，从而心生斗战之念，领悟不屈之意。”
“斗战之念，不屈之意？”
宋临轻声自语。
“是的，这便是斗战玄峰的信念。也是我斗战玄峰弟子一生为之努力的目标。”孙求缘点头。
“孙师兄，斗战玄峰的弟子，莫非都姓孙？”
宋临好奇地问道。
“当然——不。”
孙求缘嘿笑一声，挠脸道：“姓孙者，唯我家一脉单传。好叫你知晓，我孙家从古至今，便是斗战玄峰的主人。哎呀，说这些掌门肯定又要教训我了！”
他说着似意识到什么，双眸一黯。
而后又洒脱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主人。是我孙家子弟血脉有异，天生斗战之体，因此每一代皆天赋卓绝，斗战玄峰峰主当之无愧。”
“从未例外？”宋临好奇道。
“从未例外。”孙求缘肯定地道。
“多谢师兄指点。”
宋临拱手称谢。
而后转到了斗战圣碑另一面。
方才一番观摩上古之景，他心中感悟不少。
‘斗战’二字既然如此玄奇，‘龙象’二字想必也不会差。
果然。
斗战圣碑奇光流转。
未等宋临细看，一抹法力自石碑上浮现，朝他眉心投来，眨眼消失。
“这……”
宋临呆愣半晌。
“寻欢师弟果然福缘深厚！”孙求缘哈哈大笑。
“孙师兄，何解？”
宋临满脸疑惑。
“师弟可知金身境界为何名为‘龙象’？而龙象金身第一境，又为何名为‘斗战’？”孙求缘却只字不提，反而说起了不相干的话。
这一副口吻却与东临掌教有几分神似。
“为何？”
宋临老实地问道。
他修行经验很多，但缺少沉淀，其实理论基础并不牢靠。
掌教真人临终前安排自己进入斗战玄峰进修，似有一番深意。
“人世间修行，第一境为‘筑体’，第二境为‘神府’，第三境为‘龙象’。此后才是仙神路，九重霄。”
孙求缘娓娓道来。
“这第一境的修行，是为练力，第二境的修行，则是练法。第三境，是将力与法结合。”
“力到极致，自能生法。法到极致，力之表象。”
“‘龙象’二字之表象，便是‘力’与‘法’。当二则都练至极致，表里合一，‘法力’自生。你近日是否正为此事忧愁？”
“师兄果然火眼金睛！”
宋临面露赞叹。
“哈哈哈哈”那孙求缘闻言果然大笑，得意非常。
忽然。
他笑声一止，严肃地道：“你感觉如此，便一定是真的吗？你此时不妨再试试？”
“嗯？”
宋临心头一动。
念动之间，体内似有无形气流应运而生。
下意识推手而出。
前方山林顿时枝叶乱颤。
宋临瞪大眼睛。
“李师弟，有时候要相信自己啊！”
孙求缘拍了拍宋临肩头，转身朝山上走去。
“相信自己……”宋临愣了片刻。
他其实一直在培育心中的‘自信’。
这一个月来，他常常陷入对自我的怀疑，下意识认为中了赤月老魔的‘血脉之咒’，失去法力便是代价。
却从未想过。
他失去的法力，一直都存在于身体之中。
“多谢师兄指点。”
宋临追上孙求缘的步伐，认真感谢道。
“现在还好奇刚才那一缕法力是什么吗？”孙求缘肩头扛着铁棒，转头笑问。
“不好奇了。”
宋临摇头。
“嗯，孺子可教也。”孙求缘满意点头，“从今天开始，你与我在山上修行斗战之道。何时明悟‘斗战’之意，何时便可恢复法力。”
“是！”
宋临尊敬地点头。
闻言。
孙求缘心中暗笑。
果然如掌教真人所言，用这种法子骗他，必定一骗一个准。
【三月三。】
【你踏入斗战玄峰，开始了一场特殊的修行。】
【得孙求缘指点，你终于看到了一条新的‘前路’。一条哪怕无法恢复法力，也可重新接续道途的路。】
【力到极致，法力自生。】
【七元合一，无上金身！】
【你苦思多年，仍未曾领悟的七元合一之道。融入斗战圣碑的那一缕法力的那一刻，似看到了一丝‘混元如一’之意。】
【如此一月有余。】
【你随孙求缘日夜修行，锤炼体魄，切磋技艺。】
【斗战玄峰的技击之法让你大开眼界。】
【你本以为自己早已走上技击之道巅峰，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斗战玄峰七十二门绝技，每一门都不比燎原百击差。】
【甚至更精妙绝伦，在技击之道的绝路上走出很远、很远。】
【孙求缘的技击之道已至‘技近乎道’，浑然天成之境。七十二门绝技，他已全部融会贯通。虽是金身，可战法相。】
【孙氏斗战圣体更是一具无敌肉身，坚不可摧，超越一品！】
【世上不止剑君一人在朝着无上金身之道努力。斗战玄峰、悟道玄峰……东临仙崖每一脉传承，都在为此努力。】
【两个月后。】
【你进步神速，使得孙求缘大赞，‘寻欢师弟的戟法与飞刀绝技，堪称技艺绝巅。若拜入我斗战玄峰，待法相之后，七十二绝技可再添两门。’】
【是的。】
【法相之后。】
【你心中明白，自己实际上并未获得斗战玄峰真传。那斗战之法，除了天生斗战孙家之人，唯有达到法相境界才可触摸真意。】
【斗战玄峰真传之道，不在法，而在意。】
【现在的燎原百击与飞刀绝技，自然也比不上真正的七十二绝技。特别是孙求缘的棍法，那混元天地棍势，全力施展，你每每坚持半刻便要落败。】
【然则。】
【技艺之道毕竟非你此生所求之道。】
【你也不可能真的拜入斗战玄峰，在此修行至法相。这一世，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
【至此。】
【你的斗战玄峰修行已然圆满。】
【然而预想中的法力，却未曾如愿恢复。】
“下山去吧，还有人等着你呢。”
孙求缘拍着宋临肩头，轻声笑道：“凡事不可强求，万一下山之后，你的法力自然就回来了呢？”
“多想孙师兄二月相伴，小弟感激不尽。”
宋临真诚行礼，竟果真没有执着。
山上两个月。
他看遍了七十二门绝技，也看到了无数前辈呕心沥血的过往。
忘了狂，也忘了痴。
明白了自己从前自视甚高，坐井观天的心态。
明白自己未曾做到力之极致，自然也做不到法力自生。
还明白了斗战玄峰的修行，看似学艺，实则是——练心。
“哈哈哈哈”
孙求缘顿时大笑，满面欣喜。
而后不耐烦地摆手，“去去去，你小子少给我矫情，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回去与我那弟媳生个娃儿，好叫我这当伯伯的沾沾喜气。”
“……”
宋临面色一黑，径直转身下山。
“哈哈哈~~”
“吼！”
“闲了两个月，俺小孙终于可以出山杀妖诛魔了！”
身后传来孙求缘激荡的大吼。
下一刻。
一股冲天战意冲上云霄。
孙求缘手持铁棒，腾云驾雾，浑身散发战天斗地之意。
宋临转身回望。
默默握紧拳头，心中自语：“师兄弟们，等着我！很快，我很快就会回来！”
“等我……一起战斗！”
——
【五月。】
【经历一年的漫长征战，东临大军在各方协助下，终于逐渐站稳脚跟。】
【剑崖玄峰大师兄韩退之，进退有度，稳健睿智，深得各方敬仰。以东临仙崖为后盾，扛起了一份属于自己的责任。】
【亿万妖魔受阻山海关前。】
【双方拉开阵势，形成了绵延百万里的战线。每一日皆有无数生命凋零，将这一场浩劫变成了旷日持久的战斗。】
【这一年来。】
【上古三大魔首始终隐而不出，彷佛深深忌惮着某个无敌的存在。推出了一位名为‘魔天师’的存在，号令群魔，与东临仙者们争锋相对。】
【剑君不死，东临不灭。】
【这是所有人，包括亿万妖魔一致的想法。】
【韩退之站稳脚跟之后，开始组建‘万法殿’，以万名金身为阵。只待剑君出山，便可反攻幽冥十方。】
【他心中自信满满。】
【剑君的存在，便是他的底气！】
【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一年多过去，东临剑君始终未曾露面一次，许多人心头蒙上了一层焦虑。】
【五月五。】
【一则消息忽然传遍东临大地。】
【剑君已死。】
【一年前剑君迎敌九天，早已重入轮回。剑崖玄峰之上的那柄剑，不过是一柄曾斩仙灭魔的——断剑！】
【东临各方心中好不容易重新凝聚的信心，一夜崩塌。联盟顿有再度分崩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