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细的,小的也说不清楚,”那个仆人竭力回忆,“只是说什么,这次要几个郡县一同考较,还要分成几此,好像要考三次什么的。”
“考三次?这次不是临时增加的文举,为了缓解那并州的官吏短缺么,何以要考三次?既然是一次范围巨大的筛选,肯定是人数众多,为何要考个三次?难道是因为监考的官吏不够,所以要分摊一下?”
卢诜这般想着,甚是不解,只是他那仆人能打探来消息,已经算是不错了,又如何能给他一个答案?
于是心中疑惑之下,卢诜也不耽搁,就去找那相熟的人去询问,正好这走着走着,却碰上一个熟人,正是那罗央。
罗央的性子,乃是喜好结交世家子弟的,和卢诜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不认识,于是卢诜还没过去,他就先找了过来。
“卢君,你也来了此处,莫非也想见那位老宦?”罗央说话,可没有什么顾忌,一边叫说着不恭敬的话,一边走过来,丝毫也不在意旁人讶异的目光。”
卢诜可就不敢太过造次了,拱拱手道:“正是来拜访莫老的,基井莫非不是?”
“我也是啊,只是这里人太多,而且我过去在京城……在洛阳,曾经的顶撞过那老宦,所以有些挂不住面子,一直没进去,结果就听到了那个消息,这次是要搞个大阵仗啊。”罗央的父亲乃是罗侯,他自是经常出入国都,接触的人就和寻常人不同。
“怎么,听你这口气,似乎听出了什么?那我倒是要请教一番。”卢诜马上就顺势问了起来。
罗央不疑有他,便直言道:“倒也没什么,就说要先在各郡中举行一次筛选,然后选出人再州中考试,等三州之人都遴选出来了,再……”
“等等!”卢诜眉头一皱,“三州之人?”
“是啊,”罗央毫无察觉,不过他也表现出困惑,“说是算上并州和平州两地,只要是身家清白,没有作奸犯科之人,皆可报考。”
然后他见卢诜的表情,就解释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军情,张方校尉已经平定了平州,如今正在回师,那位平州刺史邓飞,已经答应,要归于征北将军府,关中的朝廷和江左的王廷也都传来了政令,一个说是要为将军封侯,一个要给予将军征北都督的头衔,可以节制三州……”
“节制三州,这权力可不小,”虽然还有疑惑,但卢诜听到这里,却不由嘲讽起来,“只是这封侯和节制三州的名头,如果换成朝廷实力尚在的时候,那还算是一份殊荣,可现在送来,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凑个热闹了,毕竟这三州能被节制,靠的可不是朝廷政令,而是玄甲将士!”
罗央听了,也不由点头,唏嘘道:“卢兄果然也是这般看法啊,此时送来,着实不利,都不如来个节制四州,把那冀州也算进来,还算有些诚意。”
卢诜听了,却摇头笑道:“他们可是不敢这样做的。”
“此话怎讲?”
“若是只给三州之名,虽说有些可笑,但至少名副其实,若是给了四州,那冀州之中还有石勒,就有驱虎吞狼的意思了,当下那两边的朝廷,如何敢让将军有这等误会?还不是要尽数杜绝。”
卢诜说完,洛阳就觉得很有道理,不由点头称是。
卢诜却顺势问道:“张校尉归来,平州便算是定了,如此说来,将这里纳入文举,也算正常,只是那平州之地,怕是没有多少读过书的人吧,如何也能算进来?”
罗央摇了摇头,说道:“这可就不是我等能知道的了,怕是将军另有安排吧。”
这样说着,眼看天色已晚,又传来消息,说是老宦官不愿意见客,于是卢诜便与无奈的人群一同离去。
可他刚到家里,就注意到家中的气氛有些不对。
“父亲大人,怎么了?”来到后院的里屋,他们立刻就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卢志,还有许多族人——这次不光有族中长者,还有许多卢志的同辈,一个个都是表情严肃。
“你可听说大科举之事?”卢志便就问道。
“已经知晓,”卢诜点点头,“在那祭坛之外,亦有很多人在传此事,说是三州同考,先后经历郡中考较,然后再于州中比较,最后齐聚蓟县,进行三试。”
卢志叹了口气,又道:“那可知道,此次筛选,都有什么人能参加?”
“自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子,”卢诜从罗央那里听到的消息,也也算是全面,“这不是和过去的文举一般无二么?”
但他的一位叔父,却是忍不住,直接抱怨起来:“哪里是一般无二,而是要断了我世家传承的根基啊!”
“怎么回事?”卢诜马上就意识到,这件事并不单纯,“怎么还就涉及到这般严重的问题了?”
卢志便道:“此次大科举,并非只局限在三州,而是在郡县设招考之处,给予三个月的报名时间,无论是三州子弟,还是那其他地方的士人,乃至番外胡人,只要愿意,皆可报之,待到三月之后,统一考试!”
“什么?”卢诜听完,先是一愣,跟着大惊失色,“这是说,但凡读数为学之人,皆有可能为官?这怎么能行?这不是要断绝我等根基么?而且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蒙混而入,况且寒门出身的人,多数贪财而无学,读书而不知六艺,我等当劝谏……”
说到最后,卢诜忽然愣住了。
而他的那些长辈,则纷纷苦笑起来。
卢志叹息一声,对儿子说道:“知道厉害了吧?到底是将军啊,这一步下来,哪个世家敢劝阻?”
卢诜愣了好一会,才喃喃说道:“先前代郡刺杀一事,说是幽州世家与外界勾结,随后爆出世家与慕容氏联络之事,已经坐实,这各家因为担心,到处求告无门,却不知将军何日动手,又会对哪家动手,现在看来……”
卢志深吸一口气,摇头道:“是啊,现在看来,要对付世家或许是真的,只是这也不是目的,将军真正要做的,是推行这所谓科举之事啊!过去文武举,乃是温水煮蛙之策,而今刺杀之事,就是明晃晃的刀子,挂在我等头上,哪个敢劝,敢有异动,玄甲兵将就要杀来,直接铺平道路,这科举……”
“挡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