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朔还想再追再劝,却被青鸢拦下,郑重告之,“她所言在理!我当真会杀她!王上且三思!”
蔚朔又哪里得空三思,恨声争说,“她是寡人发妻,你们岂敢!岂敢逐她出城……”
青鸢握他手臂,亦怒声低喝,“那都是王上一厢情愿!王上岂不知她来处!她又岂会共你白头!你若因她而亡国,才真真是置她于万劫不复之地!你怎地还不省悟?!”
一言惊住蔚朔,他只觉手臂就要被青鸢握断,而青鸢眼里更是溢满杀气,他忽然明白,凭他之力确实不能再护她周全!她若不走,青鸢必然杀她!她先前图谋之事,青鸢岂会看不透彻!
“只是——”蔚朔忽反手握向青鸢手臂,一字一顿央告,“兄长既已逐她远走,就不可再伤她!”
青鸢略有迟疑,可为免蔚朔纠缠,终是点头,“只要她离开越地,我绝不追究!愿以此身立誓!”
只二人互相制衡间,妘楸早已出了大殿,蔚朔再抬头追望时,也只得一支背影孤零零远去。
这时,雯若正垂首低眉,悄步移向殿外。却还是被青鸢发觉,立时呵斥,“你要去哪里?”
雯若诚惶诚恐,撑笑答说,“我……我去送送她……怎么说,她也救过鸾儿性命……总要谢她……”
“不许去!”青鸢断喝,“出了这殿,她即与我越人无关!出了越地,你我众人只当她不曾来过!”
“岂会无关?”雯若只觉荒谬,“她与王兄同食同宿半载有余,王兄口口声声唤她发妻,便是你等将她迫走便能抹煞所有痕迹吗?王兄午夜梦回就不会唤她名字吗?你们何至如此狠心!”
“住口!”青鸢仍厉声呵斥,“云氏女子非我族人,与我王从来就不曾同心,更是伺机祸国乱政……”
“与我王同心与否,你又怎会知道?所谓祸国乱政,也不过是你等男儿把持不了局面,胡乱安给女子的罪名!自古安天下要献祭女子,乱天下又要罪扣女子……”
“蔚雯若!你放肆!”青鸢怒指雯若,几要欺上来打。幸被蔚朔拉住,他原本还指望雯若代其尽送别之礼,瞬间此念也就此息了。偏这一回雯若似乎也忍到了极限,她本出于惯有的畏怯退了几步,可待重新站定,又略微昂了昂头,强抑泪珠泛滥,定了定心神,从容道——
“大将军请呼长公主。蔚是王姓,雯若是先王赐名,大将军何敢僭越。”说完又看向蔚朔,讽道,“楸夫人说得对!亏得未使你以青鸾为妻,若将你两个绑在一处,那越地还真要改姓青了!”
雯若掷下一句狠话,也不理蔚朔与青鸢是如何震惊愤怒,不理朝臣又是如何争议纷纷,转身径自出了大殿,追着妘楸的背影,一直追到宫门前,方才将她拦下。
妘楸望着气喘吁吁的雯若,知她追来所为何事,也不等她开口索性直言,“是我对你不住。你临去将澄儿托在我手上,我本该顾他周全,不该陷他于险地。只是……”妘楸本欲与她析说形势,可想想又实在懒怠多言,只简省说道,“罢了。你只须知道,我必看顾澄儿,他总会回来!”
雯若仍只顾得上喘息,讲不出话,却是频频点头,拉住妘楸手臂,示意她稍后片时。
妘楸推开她手,冷言,“再有旁的事你可以问你王兄或者殿上臣子,我话已说尽,再无他言!”
“非也!我是想说……”雯若又缓了口气才道,“你也不必急着去。你不曾在俗世行走,俗世中许多规矩你若不懂只怕寸步难行。只单说这吃饭住店,凭是我也未必熟络,还有这银钱之用……”
“我以野果为食,以苇草为席,无须烦扰店家。至于银钱,我要用它换甚么呢?我一无所缺!”
雯若讶异地看着面前女子,竟一时失语,见她要去了,忙又上前拉扯,“慢慢!且慢!我知你本事大我千倍百倍!只是……只是你看,这天色将晚,纵是赶路也不好夜行罢!这样,我在城外有一处离宫,是先王所赐陪嫁,虽地方不大,胜在‘闲人’也不来,你先随我去歇息一晚,只待明日天明,再算个良辰卜个前程,再去也不迟啊!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