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士兵手中的香燃尽之时,杨鹏举沉声传令道:“开始攻城!”
随着一道烟花窜上天空猛然炸开,衡阳城南北两面的李家军同时向着衡阳城发动了攻击。
清兵预期之中的李家军士兵蜂拥而来,负土填塞护城河,然后用云梯拼死向着城头攀爬,或者是用撞车撞开城门的情景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南北两面数百门各式火炮同时发出了怒吼,炮弹在火药燃烧产生的驱动力之下被推出炮膛,呼啸着飞向天空,飞到最高点的时候然后向下飞去,狠狠砸向衡阳城头。
这一幕让城头上的清军士兵们彻底惊呆了,反应过来之后就开始四处寻找藏身之处。
在南城督战的黄荣奇和北城督战的刁怀亮两人更是感到了极大的恐慌,他们想到反贼可能有火炮,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火炮!
刁怀亮在几名亲兵的保护下急忙躲进了城楼的最下层,那里算是整个城头上最安全的地方。
黄荣奇也是连滚带爬地躲入了城楼之中,整个人几乎瘫倒在地,脸色煞白一片。
现在的反贼都这么猛了吗?有火器也就罢了,而且还有火炮!
有火炮也就罢了,关键还有几百门之多!
恐怕朝廷的精锐火器营也不过如此吧!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黄荣奇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迄今为止,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都过于轻视这个叫做李弘的反贼。
此人的实力远超所有人的想象,其对大清的威胁也绝对不是什么芥藓之疾。如果不能尽快剿灭的话,恐怕会成为大清的心腹大患,甚至真的很有可能会颠覆大清的江山。
自己必须要尽快通知巡抚大人,让他禀告朝廷,禀告皇帝,要让朝廷重视起来,派遣更多的军队前来剿灭李弘这个反贼,否则的话别说衡州府了,恐怕就算是整个湖南也将快速糜烂。
“快,给本府准备笔墨纸砚!”
黄荣奇听着外面的炮弹砸到城头上发出的巨响声,还有士兵临死前的惨叫声以及飞溅的砖石碎块击打门窗和外墙发出的一连串的声音,勉力站起身来,对手下吩咐道。
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心惊胆战地手下急忙取来笔墨纸砚,在桌子上摊开,黄荣奇匆匆提笔写了起来。
很快,写好之后,快速浏览一遍,觉得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都已经表达完整了,这才将信放入信封,用火漆封好,又从腰间取下自己的印章,盖在上面。
“立刻将这封信送往长沙城巡抚衙门!若是路上遇到了援军,也可以交给赵泰大人!”
黄荣奇叫来一名心腹张昌祥急忙吩咐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炮击声终于停了下来,张昌祥急忙揣好信从城楼里溜出来,可是一只脚刚踩出来,就脚下一滑,差点被一滩血给滑的摔倒在地。
惊魂未定的张昌祥好不容易站稳,但是看了一眼城楼上的景象后,转身抑制不住地疯狂呕吐了起来。
此时的南城头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各种残破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散布在城头上,有些没了脑袋,有些只剩下半边身子……
城楼上的马道也被炮弹砸的坑坑洼洼,破碎的砖石遍地都是,一颗颗的大小不一的圆形炮弹散落四处。
张昌祥好不容易止住了呕吐,急忙撑着墙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着城下跑去。
他带着黄荣奇的手令,打算从东门出城,在码头上坐船向长沙府顺流而下。
这是最快的方式,也是最安全的方式。
最少现在城外的江面上并没有发现反贼的船只。
张昌祥很顺利地出了城,很顺利地在码头上了船。
船很快启航,顺流而下,向着长沙城而去。
直到驶出了一段水路,张昌祥慌乱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看来反贼军的确没有控制水路,他们毕竟根基太浅,底蕴不足啊。
可是没想到船刚在江面上转过一道弯之后却突然减速了,最后竟然缓缓停了下来。
张昌祥察觉到了,急忙出声问道“为什么不走了?”
外面的船家声音颤抖着道:“爷,您自己出来一看便知。”
张昌祥闻言心中一沉,急忙钻出船舱来到甲板上看去。
这一看,差点让他双腿一软,差点栽到江中。
只见前方的江面上横亘着一支庞大的船队,密密麻麻足有上百艘之多。
上百艘船一起行船的场面虽然壮观,但是并非罕见。
但是眼前这上百艘船只显然不是一般的商船或者漕船,而是战船。
尤其是被中间那五艘庞大如同小山的巨船更是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那船头上以及两侧伸出的黑洞洞的炮口赫然在目。
心腹虽然很想当成这是朝廷的水师,但是那些船只上面悬挂的旗帜却明确地昭示着这些船只的身份:
这是反贼李弘的水师战船!
不是说好的反贼底蕴不足,没有水师吗?
张昌祥呆若木鸡,浑身战栗!
此时,几艘舢板从船队之中脱离而出,向着这边而来。
船上站着的士兵身穿红色战袍,端着火枪弓箭,很快将张昌祥所乘的这艘小船给包围了。
片刻后,一名李家军水师指挥使拿着一封信,看了一眼身后被反绑着双手,神情颓败的张昌祥,向李家军湘江舰队第一支队总兵官秦世昌禀告道:
“总镇,这是从此人身上搜出来的,此人自称是衡州知府黄荣奇的心腹,奉命前去长沙送信给湖南巡抚傅宏烈的。”
秦世昌看了一眼那心腹,拆开手中的信快速看完后,冷笑道:“这个黄荣奇倒是有点见识,不过已经晚了。别说傅宏烈了,就是康熙亲自来了,恐怕也于事无补。带下去,审一审。”
指挥使领命,转身带着张昌祥离开了秦世昌的指挥室。
早在步兵围城之前,水师舰队早就趁着夜色悄悄绕过了衡阳城,来到了这处衡阳城上无法看到的江湾处埋伏了起来。
一方面是封锁衡阳的清兵从水路逃窜,另一方面也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等待清军的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