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琦望着地平线上的翟阳城城墙,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去年的鹤洲城。
远远的城墙,城墙外的敌军大营,飘扬的战旗,营地内外紧张的气氛。
唯一的不同就是气候了吧,在鹤洲城是初夏的暖风,而翟阳城郊外旷野的风,已是带着些许刺骨寒意。昨天晚上刚下了一场冻雨,早晨钻出营帐,野草上不再挂着露珠,而是盖上了薄薄一层霜。
林枫琦哈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随风飘散,马蹄声由远及近。
“承阳城,特别加急。”龙铭从烲烨上跳下来。
林枫琦匆匆扯掉封泥,抽出信读了起来。龙铭看着林枫琦的脸上血色褪去双手颤抖,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走,中军大帐。”林枫琦把信塞给龙铭,吹了声口哨,战马快步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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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耀军团和轮回军团过几天就到了,到时候我们五个军团一同围攻翟阳城。”云离道,“上将军的信件我还没有收到,我不能听太傅的命令。当然,我也是很想尽早拿下翟阳城的,我恨不得明天就站在城楼上呢。”
“翟阳城外楚军大营屯兵三十万,加上城防军和可能在路上的援军,我们三个军团实在是没法打的。现在我们的阵型还是防御阵型,就怕楚国人趁着荣耀军团和轮回军团还没到先冲过来打一波。”云离的副将道,“打仗不能急。”
“但是如果能奇袭的话,也未尝不可。”云离话锋一转,“离火军团那边也很激进,裂炎骑比较听叶将军的话,不如把叶将军和鄢将军请来商议一下?楚军见我们只有他们一半的兵力,再加上荣耀军团和轮回军团近在眼前,断然不会料想我们会在这个时候突袭。”
“左翼骑兵请为先锋!”龙铭大喜过望,踏前一步道。
“不要着急。”云离踱着步,“传令兵!快去请鄢将军和叶将军商议。”
传令兵应声而去。云离接着道:“等着也是等着,不如我们先来商议一下怎么突袭。”
“要是只有我们左翼骑兵的话,我的建议是趁着夜深快速突进到楚军阵地前,放一轮火箭就撤退。”林枫琦道。
“有拒马拦着,骑兵弩的射程也短,要是只烧楚军大营一角,也没必要这般大费周章。”云离否决了林枫琦的提议,“要打,就得真刀真枪,不然就养精蓄锐。”
“如果是连续多个晚上呢?”
“骚扰楚军?”云离挠着下巴,“疲敌之计,未尝不可。只是,骚扰的程度也有限,加上兴师动众如此多骑兵,我们自家士兵也没法好好休息。”
“我们人数劣势如此之大,能让楚军坚守不出,已是很大成功。”一位参谋道,“不如还是按兵不动,等待增兵到达。”
“是的。”另一位参谋附和道,“只要晟国依旧不愿意派兵支援楚国,攻克翟阳城是迟早的事。楚军主力已经损失五成,而我军六个军团主力仍然健全,楚军整体损失是我们的三倍有余,他们怎么和我们持久作战?”
“曹参军,战争绝不是纸上谈兵。”林枫琦道,“虽然翟阳城外楚军三十万中只有约一半是老兵,但新兵保家卫国的决心也不容小觑。以我国目前的情况,战争结束得越快越好。”
“这点上我同意林将军,能尽早就尽早。”云离道,“我更倾向于大规模夜战。”
“投入兵力过大,风险极高。”林枫琦劝阻道,“至少要留足抵御敌军反击的兵力,依我浅见,突袭的事宜交予我们左翼骑兵就可,裂炎骑负责接应我们,剩下的骑兵和步兵一起固守中军。”
“那就等叶将军和鄢将军到来一同商讨吧。”云离在大案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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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光允看着远处城楼上的浓烟,长叹一声,转头向王宫内走去。
城里起火的烟味已经飘到了王宫。林羽城在燃烧,谢光允的心在滴血。
派出去的刺客都没能完成任务。派出去的军队也都没能完成任务,对方是仅仅两个军团十万余人,却摧枯拉朽一般,兵锋所及之处所向披靡。
离在北方边境大败晟军才过去不到十年啊。晟国柱国将军麾下可是二十万兵马,短短数年,樾国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个样子?难道是骨子里对离人的恐惧?
谢光允不想再想下去。喊杀声在远方若隐若现,城门已经告破。
自己在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在离国建立一套情报网络,好让樾国在以后的战争中能有情报优势。
宇国的崛起将他的梦无情地击碎。樾王召他回国,就算他苦口婆心劝说樾王,自己的网络依旧能在宇国起作用,但樾王心意已决,有什么办法呢?
谢光允是一个好战士,但绝不是好将军。谢光允自己明白这一点,因此回国后主动要求前去组织暗杀和情报部门。但一切都太晚了。
没有时间训练,谢光允只能相信这些刺客本身的能力。事实告诉他,这些刺客的能力还是差了一点,
谢光允最后的职位是林羽城城防军指挥官。一座大量使用木材作为建筑材料的城池......宇军火箭如暴雨般抛洒。
侍者宫女都已经无影无踪了。谢光允走过空空荡荡的走廊,踏上通往高耸的空中楼阁的楼梯。
樾王已经在露台上了。他呆呆地望着火海中的城池,甚至没有听到谢光允走近的脚步声。
“君上。”谢光允道。
“啊,是你。”樾君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空洞,“城门破了吗?”
“君上,我们没能阻拦住敌人。”
樾君默默走到露台的边缘上。
“我的王冠,戴得整齐么?”
“回君上,整齐。”谢光允意识到了什么。
“永别了,我的国土!”樾君长啸一声,张开双臂纵身一跃,像一只风筝一般飞向了自己的国都。
谢光允摘下自己的佩剑,俯身放在露台上。他在露台上停留了很久,直到看见宇军的骑兵逼近王宫。他转身走下露台,没有人再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