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探讨论证，大家对这套方案达成了共识——不可行！
    成本难以控制，技术难以实现，效果难以达到，总之一句话，想得美不等于做得到。
    气氛渐渐冷却下来，最后都陷入了沉思，只有窗外浓重的夜色见证着他们这场头脑风暴持续了多久。
    “辛苦大家，今天已经很晚了，回去睡个好觉！”向暖伸伸懒腰，她感觉自己的大脑也确实被掏空了，需要时间来消化每个人提出的疑问和意见。
    “我觉得背离了车展的初衷。”沈枫忽然开口，像是法庭上的“最后陈词”对这套方案做出了定论。
    本已经呆滞的菲菲和小武陡然一激灵。这不是意见，而是态度。沈经理居然一反常态的要反击了吗？
    但沈枫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态度淡然，神色平静，就像不小心把心声读出来一样，并不是要和别人争高下。
    “一起宵夜啊。”菲菲一下跳到沈枫身边，亲密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不累啊？”
    “去嘛，反正要吃东西的……”小武也凑过来。
    看她们推推搡搡地出了门，向暖才露出浅浅的笑意。
    并没有那么乖嘛。还可以更不乖一点哦！
    “她不是那个意思。”
    赵梓从她身边走过，吓得她浑身一颤，到嘴边的哈欠都被吓回去了。这人，看似冷冰冰的，难得有替别人说话的时候。
    等她走出门口，那些家伙早已没了踪影。向暖忍不住一阵苦笑。自己混得着实凄惨了些。大家就连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的虚情假意都省了。
    什么嘛？！她撇撇嘴，扭扭腰，忽然感觉微凉的晚风好惬意，被搅晕的大脑都清醒过来。
    行吧，不妨独自散个步！
    也不知道云晖在干什么？她一边走，那些强行被按压下去的思虑一边又闹腾起来。她赶紧摇摇头，赶走一切和他有关的胡思乱想。
    至少现在不要想，让她好好享受片刻放松的时光。
    “就这么错过了太可惜了，”姜潮手拿着一桶烤串儿出现在她面前，“你刚才路过的徐记烧烤是经营快二十年的老铺子，很多人都是慕名而来，你过店面而不尝一定会后悔的。”
    他把烤串儿递到她面前，扑鼻的香气遮盖了她的恍惚。
    从天而降这一招你是百用不厌啊？！她忍不住回头张望，明知是徒劳还是想确认他到底是偶然出现还是从一开始就尾随而来。
    “要趁热。”他笑吟吟的，根本不是随便把别人扔在路边的混蛋。
    向暖叹息一声，不客气地抽出一串烤肉。
    该说不说，是香啊！
    只一口，她就感到灵魂都得到了满足。管他是图谋还是偶遇呢，美味不可辜负。
    姜潮大笑起来。知道她豪爽，却不成想她是一点形象包袱都不打算要。就这么一言不发，边走边吃，直到把整整一桶都吃了个精光。
    “好胃口啊！”他笑得眼睛比月亮都弯。
    “他家这个酱汁是特制的吧？和别家的味道不一样。”
    “嗯！吃出来了？可以啊，资深吃货？！”
    “下次可以多一点辣，更提味儿。”
    “下次……一定！”
    向暖意识到说错了，赶紧收了口。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和他并肩走了这么久，气氛忽然就尴尬起来。
    但俩人不说话，就这么默默走着更尴尬。向暖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标准笑脸：“感谢……”
    “嘘——”
    姜潮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接着往前走。
    “前面有家糖水铺很好喝，正好可以解解腻。”
    向暖暗戳戳翻了个白眼，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条街该不是你的产业？”
    “宝途的经营范围没有地产。”
    他居然一本正经说笑，把向暖都整不会了。
    “以前我还是个小员工的时候，像这样加班到很晚的日子都会到这条街上扫罗好吃的。那时我最喜欢的就是徐记烧烤。还有一家酱饼铺，可惜两年前搬走了。那时的日子……真是美味啊！”
    呃……向暖听着有点懵。太子微服私访，不，是体验生活的经历，难道会指望和别人产生共鸣？！
    “你指的小员工是……”
    “呵呵，没想到吧，我这个亲生儿子并不天生就享有继承权。”
    这个话题有点越界了吧。
    向暖虽然已经把他的身世和关系网查了个底儿掉，但都是极客观的第三视角，现在竟然要听本人怀旧抒情，那可是两码事啊。
    “我做车展都费劲，谋逆的事可真不行。”
    姜潮没反应过来，硬是愣了好几秒，随即恍然大笑起来。
    “你可真是个顶顶有趣的妙人。”
    向暖耸耸肩，此时不说再见更待何时呢，就算加一句感谢也未尝不可，她伸手准备拦停一辆出租车。
    姜潮身体一歪一步跨在她前面：“都走了这么远，怎么能不有始有终呢？”
    “我就不打扰你怀旧了，破坏气氛。”
    “怎么会？旧故事若不能讲给新人听，只会像洗褪色的旧抹布破破烂烂、毫无光彩。”
    “所以，我们都是你的记忆增鲜剂？”向暖后退一步，保持适度距离，“我猜你一定有很多增鲜剂吧。”
    姜潮微微一怔，笑意都要从嘴角溢出来。
    “是。”
    切！
    他总是这样简洁干脆的回答别人避之不及的问题。上次承认是哈尼父亲的时候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
    “你总是这样勇于承认错误？嗯，不能说是错误，而是……指认？把别人指认给你的东西不问对错曲直统统打包收下？”
    姜潮没有即刻应答，而是推了下向暖的手肘，和她一起重新走起来。
    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有晚风时不时的撩拨过眼角眉梢。
    向暖心里的小鼓槌梆梆直敲，但她摸不准姜潮的用意，更不想和他争辩。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两个并肩走路的人不一定引人注意，但若要推推搡搡、拉拉扯扯，那可就不定又要给谁的记忆添上一笔了。
    “诺一的给你的东西，看到了吧？”
    啊哈，这才是重点，对不对？！又是烧烤、又是回忆、又是并肩齐步，所为不过是这一句。姜潮啊姜潮，你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憋了一路，眼看到终点了，终究是忍不住问出来了吧？！
    “看到了。”
    “怎么想？”
    “不关你事。”
    game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