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予白与江括的话,让整个审讯室的气氛都变得很诡异。
元酒摸着自己的下巴,不打算掺和这种让人头大的难题,老神在在地靠在椅子上,看着对峙的双方,在心底琢磨着谁会先认输。
她视线停在江括和厉予白冷峻的侧脸上,有点忧心,好不容易把这个小蚌精的嘴巴给撬开,可别又因为眼下这个问题卡在这里,彻底询问不下去了。
那她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功夫,昨晚的大夜熬了个寂寞?
就在她琢磨着要不要主动打破这令人绝望的气氛时,罗幸雪忽然开口道:“杀手名单可以交给你们,但你们要保证我的个人安全。”
厉予白紧绷的脸也松了松,点头道:“这是自然,处在我们控制下,不会让你出事的。”
罗幸雪撇了撇嘴,显然是觉得他的保证没有说服力。
毕竟昨晚这栋楼乱成什么样子,在场的谁不知道?!
万一今晚重演昨天那一幕,眼前这两个没用的警察还能替她分担伤害不成?
所以罗幸雪的白眼就差翻上天,但江括与厉予白也只是保持静默。
元酒单手托腮,看着小姑娘的大白眼:“我有在呢,昨天晚上的事情肯定不会重演。我觉得你尽早交代清楚为好,这样一来,你养父和其他的杀手也能早些落网,让他们这些社会渣滓一起在狱中团聚,并且早点与你分开关押,这样你的人身安全才能真正得到保障。”
罗幸雪并没有因为元酒三言两语就立刻交出杀手名单,反而在用她不怎么灵活的脑袋瓜思考利弊,大概十多分钟后,她仿佛终于理清了自己思路,也彻底看透了如何做对自己更有利。
“赵昌英有一个硬盘,里面存了很多很多的资料。”
“包括每个杀手的个人信息,每单雇佣杀人生意的利益分配,现如今所在的大致位置与联系方式。”
“同时还有每单生意的雇主信息,雇佣杀人金额,以及可以将那些雇主送进监狱的完整证据档案。”
“他的生意网铺的很大,不仅包括权贵富商和政要,甚至还有海外版块。”
“手下的职业杀手应该超过七十人,同时还有纵火犯、绑架犯、窃贼等其他下线,全部都可以为他雇佣杀人生意提供各种消息,同时还能损毁现场,为某些案子收尾。但这些杀手和其他线人之间是没有联系的,他们也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像阮彪和吴廉根这样的小团体绑架团伙,是极少数。”
罗幸雪说得很全面,这也让元酒真正认识到了,赵昌英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不得不说,这应该是她回来之后,遇到的最炸裂的人类了。
干坏事,做到他这个层面……
真的挺牛批的。
有这能力,去干点啥不好呢?!
非要在违法犯罪的雷区疯狂蹦迪,大鹏展翅!
……
厉予白听到有这样有力的证据,看着罗幸雪的目光也变得迫切许多。
“那硬盘现在在哪儿?”
罗幸雪盯着厉予白:“当然在他身上。”
厉予白摇头道:“不可能,我们已经搜查过周云官的身体,除了身上的衣服,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
罗幸雪嗤笑了一声:“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现在可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本身就懂一些玄术,甚至能够在与一个鬼神博弈争夺,怎么可能让你们轻易翻完他的底牌。”
元酒眼皮颤了颤:“他有储物空间。”
这是她第一时间想到的答案。
罗幸雪忍不住多看了元酒两眼:“看来,还有一个聪明的。”
元酒忍不住龇牙,被这个文盲小孩儿夸赞,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你清楚他的储物空间吗?”元酒耐着性子问。
罗幸雪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清楚,我说过,我对玄学这些东西一窍不通。”
“我只知道,每次他想用,立刻就能拿出来。”
“我看不出来,他是从什么地方拿出来。”
元酒左手扶着右手腕上的储物手镯,轻轻拨弄转动,思考着那个假货身上有什么地方可藏储物空间的。
被抓到关押的时候,他身上所有的饰品,包括皮带都被扒掉了。
身上也就只有一件衬衫,一条裤子。
嗯,还有件胖次。
但总不可能藏在胖次里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整个人都震惊了,坐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就在她神魂皆震动时,江括询问道:“赵昌英与鬼神相互吞噬,他会不会拥有鬼神的能力,掌握什么储物空间这种东西?”
元酒摇了摇头:“鬼神没你们想得那么厉害。”
“自带储物空间的,至少得是你们老大,雍长殊那样的大妖,或者神兽。”
“我现在也算目前玄门最厉害的吧?吊打那些鬼神妥妥的,可是连我都没有自带的随身空间,还是需要依靠储物手镯或者玄圭这样的东西来收纳物品。”
江括伸手点了点额头:“那桑心颐他们平时是怎么藏东西的?”
元酒摇了摇头:“你把她叫过来问问不就行了?”
问同部门的漂亮女鬼姐姐这种问题,真的不会被打吗?!
江括有点担忧,但还是正事为重,把桑心颐叫来问了情况。
桑心颐穿着黑色丝绒长裙,涂着丹蔻的长甲轻轻划过桌面,攻气十足的眉眼妆容让她显得气势凌厉,那双漂亮的眼睛紧盯着江括时,后者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一脸严肃道:“我知道这个问题很冒犯,但案件需要。”
桑心颐眯起眼睛,忽然抬起左腿,踩在了他面前的桌面前,将裙摆撩到一旁,露出了匀称修长的腿。
元酒双眼亮晶晶,期待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内心不停地在喊“哇塞”。
这是她不付费能看的吗?
真是一点都不把她当外人啊!
江括与厉予白齐齐把头扭开,耳廓立马变得通红,身体更是往远处躲。
桑心颐咬牙道:“你们不是想知道老娘将东西藏哪儿了吗?给你们看,你们又装正人君子起来了,是吧?”
江括回头瞥了一眼,被她的腿晃了眼。
鬼的皮肤是真的白。
惨白惨白。
所以桑心颐脸上看着健康的颜色,果然是化了妆的吧?!
江括看了眼就收回目光,不过过了几秒,他又扭头看了回来。
桑心颐将大腿上的系带解开,取下了系带上挂着的淡紫色香囊,随手扔到了江括怀里。
“喏,这是我的储物袋,以前在交易市场买的。”
看着江括整张脸都染上绯色,她哼笑了一声,才算满意地收回长腿,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清脆又傲气的声响。
厉予白捂着半张脸,偷偷睨了江括一眼,眼底的揶揄都快要兜不住。
桑心颐横了这个看热闹的男人一眼,冷哼道:“幸灾乐祸什么?你不也是光棍一个,看一个女鬼的大腿,都能从脸红到脖子,说出去你们专案组的脸都丢完了。”
突然被狙的厉予白:“……”他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无差别攻击他?!
是他不想谈恋爱结婚吗?
还不是这工作对他爱得深沉。
但面对桑心颐,他明显和江括一样怂。
两个大男人都努力板着脸,摆出一副严肃不已的模样,试图将自己从这种要命的氛围中救出来。
元酒呲着个大牙,在椅子上笑得东倒西歪。
桑心颐回头看了眼,本来是想继续无差别攻击的,但看着元酒没心没肺的模样,再想想她的武力值,以及跟她永远统一战线的自家老大。
算了。
这不是她能喷的人!
两人确认了桑心颐不是自带空间。
并且通过她,江括与厉予白也终于弄清楚了一些常识。
一般的鬼和鬼神,其实是通过衣服上自带的口袋,存放一些比较小的物品。
还有一种,就是鬼死的时候,身上致死的凶器。
这种也属于随随便便就能掏出的。
“你们要不去把周云官身上的衣服扒了,认认真真检查一遍?”
元酒看着正在商议的江括与厉予白,在一旁热情地提议。
江括看着她跃跃欲试的脸,一脸的复杂:“元观主,我们是执法人员,不是变态。”
最终,给假周云官做全身检查的事情交给了看守的警察去做。
不过仍旧一无所获,还被那个假货给嘲讽了。
几人倒是没有怀疑罗幸雪说谎,毕竟她交代确实非常细致。
而假周云官表现出来的气定神闲,也让他们确定了这个储物空间……与硬盘,是事实存在的。
储物空间找不到,硬盘也就没着落。
但案子不可能不查。
所以这两样东西查找的问题,暂时被搁置。
在江括和厉予白忙着整理资料时,元酒看了眼时间,已经上午九点多了。
从早上回来到现在,起码过去了两小时。
江括厉予白中间连厕所都没去一趟,更别提之前说的稍后再吃早饭。
元酒看了眼江括和厉予白眼中的血丝,从凳子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
她顺手将厉予白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合上,随口道:“去上个厕所,再洗把脸,吃点早饭。”
“人是铁,饭是钢。”
“而且就算你们熬的了,嫌犯也熬不住啊。”
元酒看着同样满脸油腻疲惫的罗幸雪,不疾不徐道:“她既然都愿意坦白,也就不急在这一时三刻,让人给她也准备份儿早饭。”
江括二人从椅子上起来,感觉腰疼,腿也有些麻。
此刻他们才意识到,确实应该活动一下。
看今天这架势,估摸着还要审几个小时。
再不休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
……
等两人离开后,一名不认识的警察进来,就站在审讯室角落守着。
元酒端了杯水,走到罗幸雪的面前,将温热的水放在对方面前。
“我其实有些问题想问你,不知道你能满足我的好奇心吗?”
罗幸雪舔了舔干裂的唇,双手捧起杯子轻抿了口温水,感觉干疼的喉咙被湿润后,才抬眼回话:“你想问什么?”
元酒双手背在身后,认真打量着罗幸雪的轮廓与五官。
“你那个养父,既然是个变态杀手,当初在你面前杀了人后,为什么会留下你?”
这根本解释不通。
如果是为了培养接班人,或者养成一个作案搭档,肯定不会让她从小连学校都不去。
一个文盲是没有任何前途的。
知识是第一生产力。
这点道理元酒都知道。
罗幸雪歪着脑袋,盯着元酒打量,半晌后她轻飘飘说道:“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被他发现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罗幸雪将杯子里的水喝尽后,才继续道:“但我依旧祈求他能放过我,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就把我带走了。”
“我原本以为他要我把我带到其他地方灭口,但他也就是最开始限制我的行动,后来渐渐对我放任不管,只让我代替他出门,去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比如买一些生活用品之类的。”
“他因为容貌的缘故,不喜欢和任何人交流,有了我之后,他可以不用再处理这些杂物,专心地完成他的计划。”
元酒听她这么一说,觉得有点道理。
但又感觉哪里不太对。
她忽然就想到了发现这小丫头,是在她找到昏迷的解长仪时。
大部分受害者都是男性,只有极少数是女性。
赵昌英给自己找合适躯体,难道会男女不忌吗?
如果她是赵昌英,首选当然还是同性别。
而且解长仪的情况,与其他受害者又略显不同。
她只是昏迷,没有什么严重伤势,有些失血过多。
同样和她一起被绑架的夏菁菁,则情况凄惨很多,至今还在医院治疗,且落下严重的终身残疾。
其中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
元酒问:“你们抓解长仪,也是为了给他换身体吗?”
罗幸雪闻言迟疑了片刻,指尖捏了捏,摇头道:“不是。”
“解长仪虽然命格也不错,气运也可以,但并不符合他为自己找身体的目标。”
得到罗幸雪的否定,元酒心里有了点数。
她又问:“其他女性受害者呢?应该也不是他换身体的目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