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九,天降小雪。
雪花簌簌地落着,耳边响起轻纱摩挲似的细碎声响,地面渐渐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
今天的天气,正如陈容初到金陵的那日。
对于陈薇来说,今日有两件大事,一喜一忧。
喜的是崔家宣布脱离金陵商会,将要与陈家组建全新的商会,改变金陵城的商业格局。
忧的是陈容要回家了。
早晨的雾气还未散去,一众人影在薄雾中若隐若现,聚集在定远伯府门口。
“各位亲朋,不用如此伤感,正所谓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的。”陈容感激地朝众人拱了拱手,站在雪中朗声说道。
洁白的雪花落在他的一袭白色棉袍上,瞬间隐匿了踪迹。
除了陈薇、芙儿和小桃,崔家兄弟今天也特意过来送行了,毕竟陈容的官方口径是为了探望他们才来的幽州。
崔无名上前说道:“陈兄,在下和堂弟很快也要上京了,到时我们京城再会。”
“嗯,京城再会。”
崔颢也道:“陈兄,之前在晋州是你送我,这次终于轮到我送你了。别忘了我们宿舍的约定,以后一起去京城蹴鞠、打篮球!”
陈容大笑道:“哈哈,当然,我会把宁夜也叫去的。”
崔无名不解地问道:“篮球是什么东西?”
崔颢为堂兄解释道:“是陈兄发明的一种球类运动。蹴鞠是用脚踢,篮球是用手打的,非常好玩。”
崔无名闻言点了点头,他自幼瘦弱,并不擅长体育运动,只能看别人玩耍取乐。
陈薇笑道:“你哪来那么多奇思妙想?这个篮球都没听你提过。”
“只是个娱乐活动而已,又不是什么挣钱的生意。”陈容道,“你想玩的话,以后有机会我带上篮球教你。”
“女孩子也可以玩?”
“是啊,强身健体,男女都能玩。”
“你们在说什么呀,什么东西男女都能玩?”
陈容闻声望去,没想到王露这个野蛮丫头也来了。她今天身穿一袭红衣,看起来格外的干练。
陈薇拉着她的胳膊解释道:“是一项运动,类似于蹴鞠的。”
“好啊,我最喜欢蹴鞠了,带我一个呗!”
陈容在王露身上打量了一圈,心想以她大大咧咧的性格,确实很像热爱运动的样子。
“那就这样说定了,陈公子,以后你要教我和露露打篮球。”陈薇笑意晏晏地看着陈容。
“好。”陈容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看向王露说道,“真没想到王小姐也会来给我送行。”
王露撅着嘴,傲娇地说道:“哼,要不是我爹非要我来送你,我才懒得来呢。”
陈容白了她一眼,说道:“那你现在走也来得及啊。”
“你!”王露气得涨红了脸,眉心紧蹙,用手指着陈容,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薇赶紧打圆场道:“好啦,你们两个怎么还是一见面就吵架?陈公子,露露是女孩子,你就让让她嘛。”
“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陈容表示自己很是无辜。
王露委屈地眨着眼睛,一副又快哭了的样子说道:“你……你就是欺负我了!”
“好好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陈容真怕这小姑奶奶又哭了,连忙道歉。
他也是挺无语的。这小姑奶奶明明是飞扬跋扈的性格,对谁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每次跟自己吵架的时候,一吵不过就要哭啊?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随着众人最后客套了一番,陈容和沈逸也是时候该上路了。
这时陈芙突然扑到陈容怀里,紧搂的臂膀久久不肯撒开,但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因为她昨夜得知爸爸要走了,已经哭了一晚上了,陈容为了哄她也陪了一夜,导致今天早晨的精神状态都十分萎靡。
但陈芙毕竟也是两世为人,早就懂事了,即便再舍不得,她也知道不能耽误了春闱。
只见她走到沈逸面前,认真地说道:“沈逸哥哥,你一定要保护好我爸爸。”
自从偶尔会说漏嘴后,陈芙现在有点破罐破摔了,直接就管陈容叫爸爸,反正他会替自己解释是失魂症的后遗症,大家也都没有起疑。
“放心吧,小丫头。”沈逸拍了拍她的脑袋。
陈容蹲下身子,搂着陈芙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芙儿,我考完试就会回来接你,这段时间你要听姐姐的话,照顾好自己。”
“嗯,芙儿知道。”陈芙乖巧地点了点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芙儿会乖乖等你回来的。”
“我就知道芙儿最乖了。”
看着一大一小两人亲昵的关系,陈薇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其实她到现在也不明白,妹妹怎么会对陈容如此亲近,甚至超过了对待自己。
陈容最后看了一眼众人,依依不舍地挥手道别,随后转身、弯腰,钻进了马车里。
沈逸一跃而上,扬起手中的鞭子,用力地挥舞起来。
“驾!”
马车沿着大路,缓缓向着城门驶去。
很快,送行的人群也逐渐散去了,但陈薇却望着早已消失的马车踪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小桃突然唉声叹气地说道:“哎,一开始我还挺讨厌陈公子的,后来发现他人真不错,如果没有他,府里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呢。”
“是啊,他人很好的。”陈薇依旧望眼欲穿,随口答着话。
“大小姐,你说我们跟他非亲非故的,他现在这样……算是陈家什么人啊?”
“是我们的家人。”陈薇轻轻蹲下,抚摸着陈芙的额头说道,“对吧芙儿?他可是你‘爸爸’呀。”
“嗯嗯,他是爸爸。”陈芙天真地点了点头。
……
“少爷,陈容出城了。”
在阮家的一间偏房里,有两人正在窃窃密谋着什么。
“叫死士出动吧。”
“少爷,你可想好了,真要走到这一步?”
“没有别的办法了,此人前途无量,如果放他回去等同于放虎归山。”房间内的锦衣少年恶狠狠地说道,“不管是陈家还是崔家,一切的根源都在他身上,只要他死了,就没人能跟我们作对。”
“那好,请少爷放心,即便东窗事发,老奴也愿为少爷揽下一切罪责,绝不让少爷受到牵连。”麻衣老者信誓旦旦地说道。
锦衣少年流下一行热泪,说道:“明叔,谢谢你,阮家永远不会忘记你的贡献。”
“少爷不必难过,如果没有你、没有阮家,老奴又哪能苟活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