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不能拿重物,不能吃辛辣刺激的,还有海鲜,海鲜也不可以。”
医生特意强调了海鲜,说很多人平时不注意,吃海鲜之后伤口又复发。
符骁换了药就准备走了,他揉揉发涨的眉心,出门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又被医生叫住。
“你还是去吊两瓶葡萄糖吧。”
“好。”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符骁想起天亮后满满的行程,怕耽误事,乖乖地取了葡萄糖。
头眩晕感强烈,符骁拿着药选了一段黑着灯的过道,偶尔有些零星的脚步,感应灯亮了一下,又回归寂静。
一排排椅子,一个瘦削的身影在黑暗里,闭着眼仰头靠着椅子。
椅子上的凉意顺着大腿一路攀升到后背,手微微颤抖着,符骁心悸得厉害,出了一层冷汗,他难受得低下了头。
保持低头的动作太久,脊椎酸痛,符骁刚抬起头,眼前就一阵阵发黑,明明感觉时间过了很久,看了眼吊瓶却还满满当当。
还有一瓶啊...
第一瓶的药水才过半,符骁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四点了。
去医院的路上打车,就等了不短的时间,符骁试着抬起胳膊,又是一阵钻心的痛。
看样子今天应该开不了车了...
符骁拔了针在路口站着,冷风一下一下削着他的身影,终于上了车,司机确认了地址,他还是抵挡不住疲倦,靠在车窗旁闭上了眼。
“到地方了,小伙子。”
“好,谢谢。”
符骁缓缓睁开眼,短暂地休息非但没缓解他的疲倦,头却更加昏沉,他支着左手勉强撑着起身。
听见进门的声音,池御动了一下,符骁察觉到动静,以为他又发烧了,赶紧俯下身探了探他的额头。
“回房间睡,这里冷。”
符骁的身上还带着寒意,池御闻到他身上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本来想等人回来,等着等着又睡了一觉,现在仅存的一点瞌睡也没了。
“胳膊很严重吗?”
池御想他凌晨两点突然往医院跑,胳膊肯定很严重了,不然按照符骁工作狂的性格,一定是非必要不去医院。
“没事。”
符骁刚才俯下身探池御的额头,他用左手撑着起来,胳膊抖得厉害。
眼看着就要往池御身上倒了,他往旁边靠去,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
客厅没开灯,池御见符骁往地上倒,没来得及拉住他,听见他隐忍的抽气声,跪在他身旁,手忙脚乱地去扶。
池御摸到一点温热,着急地就要去开灯,好看个清楚,却被符骁抓住手腕。
尽管他的手很凉,抖得也很厉害,疼得一时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他的动作依旧放得很轻,怕弄疼池御。
“要不要吃药?”
“不用...”
“不吃药没关系吗?”
池御半抱着符骁,他的呼吸急促,客厅也没开灯,池御不敢乱动他。
“今天已经...吃了两次...”
符骁吃药的频率已经超出了用药水平,他在用药过度进医院和加大药量勉强维持之间,艰难地保持着一个易碎的平衡。
怕白天高强度再难受,防止自己在紧要关头倒下,他现在准备暂且忍着。
“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嗯。”
池御扶着符骁起来,手下一片温热黏腻的触感。
上楼的时候,符骁喘得很厉害,他攥着扶手,额头上出了更多虚汗。
察觉到符骁把身体重心往扶手上转移,池御又重新扶好他。
“抱歉...忘记...关灯了...”
符骁房间的门开着,昏暗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池御才看到自己手上的确是血,符骁的脸血色尽失。
池御抬起他的左手,果然看到了一个新鲜的针眼,依旧连胶布都没贴。
“在海边的时候,你就不舒服是么?”
池御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符骁进门的时候,闻到他身上的消毒水味,早把孟林的话抛到了脑后,只是下意识地担心。
“没...”
“那你为什么不说?”
池御不满意符骁的回答,自顾自地往下说,语气有些凶。
“是不是刚才压到胳膊了?为什么躲着我?”
符骁根本不算重,就算他压下来也没什么。
但他站都站不稳了,还像躲瘟疫一样,宁可摔着压到胳膊,也不肯倒在自己沙发上,就因为坐了自己。
是讨厌我了吧...在海边的时候自顾自地闹别扭扫了兴...
池御把符骁摁在床上坐下,见他一直皱眉,才察觉自己一着急劲儿使大了,一松手就是几个血指印。
“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清理一下。”
池御逃也似的下了楼,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符骁已经脱好了衬衫。
他光着上半身,听到动静也迟迟没有转身。
“怎么了?你不转过来我怎么给你...”
池御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符骁把身子扭过来,他垂眸睫毛颤抖着,昏暗的灯光衬得他脸更没有血色。
“很难看吧...”
其实池御先注意到的不是符骁身上的疤痕,而是被他上半身的整体吸引到。
符骁虽然清瘦,但是宽肩窄腰,腹肌胸肌该有的一个都没少,冷汗顺着他的发丝停在了锁骨处,池御的目光也停留在那儿。
见池御没回应,符骁低低出声。
“还是...我自己来吧...”
伸手去拿池御手里的酒精和纱布,反被他握住手,符骁皱着眉不解。
“你胳膊都快断了怎么自己来?”
“没...”
符骁体力不支,自卑压在心头,还来不及害羞就往床后倒。
“你怎么了?”
池御吓了一跳,伸手把人捞了起来,不好意思再盯着他身子看,默念着正事儿要紧。
“没事...”
符骁被池御抱着,他下意识地推开,眼前又是一阵阵发黑。
“身上有汗...别碰...”
池御一只手扶着符骁,一只手用酒精替他清理伤口的边缘。
狰狞的一道汩汩地流着鲜血,池御的手指碰到他的皮肤时,察觉到他的颤抖,抬头看时,符骁半闭着眼,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疼了你就说。”
“嗯...”
池御处理伤口的时候,符骁一直皱着眉也没出声,但他发现即使痛得左手都攥紧了床单,符骁的右手却始终僵着。
“你的右手...我能看看你的胳膊么?”
“嗯。”
池御扶着符骁的胳膊,才往上抬了一点儿,就听到符骁闷哼了一声,胳膊止不住地颤抖。
“是不是给我挽裤腿的时候,被海水蛰到伤口了?”
池御有想过符骁可能伤得不轻,但没想到他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还陪着自己在海边闲逛。
早知道就不吹什么海风了...
“没事...”
符骁心悸得厉害,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就成了两个音节,攥着床单的左手松开,他撑不住地往前倒,落在池御怀里。
“符骁...”
符骁的呼吸洒在池御的颈窝,池御看见他肩膀上自己的牙印,抬起手摩挲着。
池御记得自己咬得很重,皮肉卷在一起,嘴里都是血,自己甚至还在同一个地方咬了好几次。
大概是不会好的...会留下疤的吧...
“不难看...一点也不...”
池御回答了符骁的问题,但靠在怀里的人没有回应,他费劲地呼吸,终于还是难抵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