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箭射天子
作者:1v3高干穿越   生子h2v1温沉月最新章节     
    数日之后,宋都谣言大起:十年奉国君,对外十一战;不杀孔父嘉,宋人不得安!

    谣言到处,国中百姓信以为然,迅即播散。

    华督重赏御者,更趁朝会之机,又在宫门外鼓动国中诸将。

    华督:国中谣传,你诸将可曾得闻?

    诸将:皆闻之也。

    华督:十年以来,孔司马一贯主张对外用兵,使我国战火不息,殃民毒众。主君偏于信任,不从我进谏,三日之内,又要大举伐郑。宋国百姓何罪,受此劳苦!

    诸将:我等身为战将,首当其冲,饱经战争之苦,父兄皆死于战场,马革裹尸。华太宰之言甚是,不杀孔父嘉,宋国之乱未已。

    华督:然而国君专宠孔氏,岂肯诛之?

    诸将:若太宰首倡,我等愿为先锋,冲入孔府,就而杀之!

    华督见民心向背态势已明,遂带将士哗变,攻入大司马府,屠杀孔父嘉全家。

    兵变之后,华督别无所取,吩咐心腹,只抢夺孔父嘉妻魏氏,送归自己府内。

    画外音:可叹孔父嘉直到临死,也不知自己死于何故。膝下止有一子,名叫木金父,年纪尚幼。当兵乱初起之时,幸亏家臣机灵,怀抱公子逃出宋都,奔至鲁国,隐居下来。其后木金父长大,便以父字为氏,称为子姓孔氏。孔圣仲尼,即其第六世孙。

    宋殇公闻知宠臣孔父嘉被杀,勃然大怒,于是召集诸将众臣,下令彻察真凶。散朝之后,诸将慌急,皆至华督府中,前来问计。

    诸将:国君暴怒,必究真凶,如此奈何?

    华督:这可真是先帝报应。国君既不追究,我亦正欲迎请公子冯回国就位也!

    诸将:我等皆愿奉命,共效死力!

    华督:既是如此,全赖诸公。三日之后,国君必亲至司马府中,参加孔父嘉丧礼。公等可各带家兵,于半路埋伏,将此篡位昏君杀之。事成之后,皆为有功之臣。

    诸将:喏!

    三日之后,诸将依计行事,果然发动军变,将宋殇公刺杀于吊丧途中。

    国中众臣闻变大惊,皆知必是华督操纵而为,但都敢怒而不敢言。华督便趁为殇公治丧之际,言于众臣。

    华督: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君之子冯见在郑国,人心不忘先君,合当迎立。

    百官唯唯称是,无人敢驳。华督遂遣使赍奉国书,前往郑国,奉迎公子冯回国继位。

    郑庄公看罢国书,已知来意,于是便命人将公子冯唤至王宫,下令整备銮驾,护送公子冯还归宋国。公子冯喜出望外,泣拜在地,接连四拜。

    公子冯:冯之残喘,皆蒙大王所留。今幸返国得延先祀,当世为屏藩,不敢贰心。

    周桓王十年、鲁桓公二年、宋庄公元年、燕宣侯元年,公元前710年。

    郑庄公派兵护送公子冯回宋,华督率领百官迎出城外,回宫奉之为君,是为宋庄公。

    为取得诸侯支持,华督将传世“郜大鼎”送给鲁桓公,又对齐、陈、郑诸国都馈送重礼,告明拥立公子冯之故。

    鲁、齐、陈、郑四国国君会盟于稷,本来计议欲出兵平定宋国之乱,因皆受到华督贿赂,因而作罢。诸国既得重礼,皆都心领神会,并相约前往宋都,为公子冯举行加冕仪式,承认其宋公地位。又向宋庄公美言,共荐华督为宋国之相。

    宋庄公虚己下士,敬奉诸侯,于是宋国得安,数年再无战事。

    画外音:可叹宋殇公!只因猜忌公子冯,直落到身死叛臣之手,君位毕竟不保;又恨华督!竟为一美妇而杀旧日同僚,国家以贿而立。

    稷会之后,郑、蔡二君又会于邓,讨论如何阻止楚国壮大,向北发展。

    此年晋国进攻陉廷国,陉廷人在汾水旁设伏击败晋军,并俘晋哀侯。于是晋国人拥立哀侯之子为君,史称小子侯。

    北戎主遣戎兵一万进犯齐国边界,攻破祝阿,直趋历下。守臣告急,齐僖公分遣使者向鲁、卫、郑三处借兵,并命公子元、公孙戴仲等为将,率兵前去历城拒敌。

    郑庄公闻报齐有戎患,乃选车三百乘,使世子忽为将,高渠弥副之,祝聃为先锋,星夜望齐国进发。郑军先至,鲁、卫二国之师尚未曾到。

    齐僖公出城犒军,与世子忽商议退戎之策。

    世子忽:戎卒虽然悍勇,但轻而不整,贪而无亲,胜不相让,败不相救,可诱而取之。我若以偏师诈败诱之,预伏精兵以待,戎必来追,可获全胜。

    齐僖公:此计甚妙。来日决战,我齐兵伏于东,郑兵伏于北,两面夹击,可乎?

    世子忽:就依贤侯。

    僖公回城,便召公子元与公孙戴入宫,当面授计。

    齐僖公:来日迎敌,公孙戴迎战诱敌,公子元引精兵伏于城东,共破北戎。

    公子元、公孙戴:喏!

    分拨已定,公孙戴仲开关搦战,戎兵三千出寨迎敌。两下交锋数合,戴仲回车便走,绕城向东。戎兵以为得胜,呼唤大军随后来追。

    将近东门,忽然鼓角喧天,茨苇中伏兵尽出,箭发如雨。

    戎骑拨马便走,反将后队冲动,立脚不牢,一齐逃奔。行至鹊山,回顾追军渐远,喘息方定,山坳里喊声大举,郑国上将高渠弥率军杀出。

    北戎将士无心恋战,夺路奔逃,高渠弥随后掩杀。约行数里,前面喊声又起,世子忽引兵杀到;后面公子元率领齐兵亦至,直杀得戎兵七零八落,四散逃命。

    戎兵正副主帅大良、少良,一被祝聃一箭射杀,一被世子忽斩首。

    战争结束,齐郑联军大胜,生擒甲首三百,死者无算。

    北戎大溃,残兵败卒逃回边北,向戎主报丧哭诉。

    郑、齐两国将帅收拾得胜之兵,俱回城中报捷。

    齐僖公大喜,命令大排筵席,专待郑世子忽。复遣使前往止住鲁、卫之兵,免劳跋涉。因见世子忽少年英雄,英姿非凡,僖公甚是喜爱,便有意将爱女妻之。只是数年前曾经派人往郑国提亲,被世子婉拒,此时宴前便不好轻易启口。

    席散之后,齐僖公唤弟夷仲年,以此意说之,命其前往郑营,探问公子忽意见。夷仲年领命,到至郑军大营,先来私见郑将高渠弥,求其为媒。

    夷仲年:我齐国寡君爱慕世子忽英雄少年,愿结姻好。前番遣使,未蒙见允,是因双方年纪幼小,故此搁置。今日寡君亲见世子风采,更是喜爱,遂重提旧事,命在下前来。大夫若能玉成其事,请以白璧二双,黄金百镒为献。至嘱,至嘱!

    高渠弥:此乃美事,敢不从命!

    夷仲年告辞,高渠弥来见世子,出言道贺,喜形于色,备道齐侯相慕之意。

    高渠弥:公子今日若谐齐侯婚好,异日得此大国相助,亦是美事一桩也!

    世子忽:昔年无事之日,年方幼小,便蒙齐侯欲许婚于我。当时我谓郑弱齐强,不敢仰攀;今奉命率兵救齐,幸而成功,齐侯欲报相助之恩,故重提旧事。我若受室而归,诸侯必谓我挟功求娶,则何以自明?此事决计不可。

    由是不论高渠弥如何再三撺掇,公子忽只是不允。次日一早,夷仲年复来议婚。

    世子忽:多谢齐侯美意,大夫玉成。然而两军阵前,未禀父知,私婚有罪,不敢奉命。

    夷仲年以此还报,齐僖公恼羞成怒。

    齐僖公:我女貌美如此,何患无夫?公子忽再三推辞,甚是辱我!

    齐国自此便与郑国渐生嫌隙,不似往日亲密无间。

    鲁、卫之兵已发,齐使奉命前往阻止,但两国大军皆都已至齐国边境,遂将军马扎住。

    齐僖公派弟夷仲年前往劳军,因鲁国为诸侯之首,便请鲁国大夫确定劳军先后次序。

    鲁国大夫:依据周礼,按照周天子分封之时所定公侯次序,鲁国居先,卫国为次,再次郑国,是为正理。

    夷仲年以鲁国大夫之意回报僖公,僖公遣使出城,复又通知郑国。

    世子忽:此番退敌,我郑国先至,独占其功;鲁卫未参与战伐,受赏时反占我先!此必是齐侯见我不允其婚,以辱我也。

    高渠弥:既是如此,不如不受其赏,我自引兵还国。

    世子忽信以为然,遂不告而别,带兵自还本国。

    郑庄公闻说世子大胜而回,便于宫外阅师,慰劳出征将士。世子忽交还兵符,详说战事,庄公甚是嘉慰。世子忽又将辞婚之事,禀知父亲。庄公虽感惋惜,亦不相强,反而赞许。

    郑庄公:吾儿若能自立功业,则不患更无良姻也。

    上卿祭足闻听此言,深为叹息。散朝之后,乃私与高渠弥交谈。

    祭足:我主今多内宠,公子突、仪、亹三人,皆有觊觎君位之志。世子忽若允齐国之姻,犹可借为助援。齐不议婚,犹当请之,奈何自翦羽翼耶?吾子从行,何不谏之?

    高渠弥:吾亦再三言之,奈世子不听何?

    祭足盯视高渠弥良久,摇头叹息而去。

    高渠弥素与公子亹相厚,闻祭足之语,便将此言相告。

    公子亹:若依公计,则当如何?

    高渠弥:世子忽拒绝齐侯求婚,是自绝于嗣君之位也。公子若是有意,臣当为内应。

    公子亹:若果如此,事成之后,富贵与卿共享,绝不食言!

    高渠弥与公子亹益相交结,来往密切,欲夺嗣位。世子忽发觉其异,便进宫来见父亲。

    世子忽:父亲,高渠弥与子亹私通,往来甚密,其心颇不可测!

    郑庄公:我知之矣,自有道理。

    来日朝会既散,郑庄公便将高渠弥留住,以世子忽之言当面责之。

    郑庄公:卿为国家重臣,宜怀公正,不可偏私。今世子告我,说卿结交公子亹,心怀异谋,是何缘故?

    高渠弥:主公,绝无此事。此必是世子误听人言,冤枉杀为臣!

    高渠弥言罢,又叩头发誓,矢口否认。庄公因无实据,只得免究。高渠弥深身热汗淋漓,拜辞庄公出宫,转身便至公子亹府中,将世子忽劾奏之事言之。

    公子亹:我父前番欲用将军为正卿,也是为世子所阻。今又欲断我两人往来,何其毒耶!今日犹然,若我父百年之后,岂复能相容?

    高渠弥:世子优柔不断,且容徐徐图之。

    公子亹与高渠弥之间勾结,早被祭足看破。于是便来见世子忽,再次进言。

    祭足:公子不肯高攀齐国,两度辞其求婚,得罪齐侯,甚为不便。

    世子忽:时到如今,悔之不及。若依公计,如其奈何?

    祭足:若依臣计,亡羊补牢,犹未为迟。今世子已至大婚年龄,不如求婚于陈,同时修好于卫。陈、卫二国方睦,若与郑国再成鼎足之势,亦足自固。

    世子忽:实为良策,就依先生。

    祭足说服世子忽,复进宫言于庄公,说如此如此,一举双得。庄公称善,遂遣使至陈国求婚,陈侯从之。世子忽至陈,亲迎妫氏以归。

    鲁桓公闻说郑、陈缔姻,乃与大夫臧孙达及公子翚商议。

    鲁桓公:郑、陈联姻,又结盟于齐、卫,于我鲁国深为不利。如其奈何?

    臧孙达:臣闻齐僖公生有二女,皆都天香国色,长女嫁于卫,次女待字闺中。前番齐侯欲许婚郑世子忽,幸喜未成;不如主公前往求之,以固齐、鲁之盟。

    鲁桓公:王叔以为如何?

    公子翚:此计甚善!

    鲁桓公大喜,即遣公子翚为使,备厚礼求婚于齐。

    齐僖公应之,但以文姜正在病中,请缓其婚期。

    公子翚:未知公女因何得疾?

    齐僖公:这个……,偶染小恙,不劳公子动问。

    公子翚:哦,哦哦。既是小恙,当不药而愈,臣还报鲁侯,静候佳音。

    齐僖公许婚鲁桓公,消息立刻传入临淄宫中。宫女奔走相告,来向文姜道喜。

    僖公生有三子两女,长女宣姜,嫁入卫国,次女文姜,待字闺中。二女都是绝世佳人,古今国色,天下无双。次女文姜较其姊宣姜更胜一筹,通今博古,出口成文。

    镜头闪回。自从大败北戎之师,齐僖公便在女儿文姜面前,夸奖郑世子忽怎样英雄,如何才貌,又许以议婚。文姜便不胜之喜,殷殷以待。及闻世子忽坚辞不允,又致心中郁闷,染成一疾,精神恍惚,寝食俱废。

    诸儿每以问病为名,时时闯入闺中,挨坐床头,遍体抚摩,指问疾苦,但因周边耳目众多,仅不及乱。

    其后不久,齐僖公为诸儿迎娶宋国之女,又纳鲁、莒两国之女,以为媵妾。诸儿爱恋新婚,兄妹踪迹益疏。文姜深闺寂寞,怀念诸儿,病势愈加。

    便在此时,齐僖公允许鲁桓公请婚喜信报入内宫。宫女前来贺喜,文姜闻报心下稍舒,喜上眉梢,病觉渐愈。

    鲁桓公三年,鲁侯亲至嬴地,与齐侯盟会。齐僖公感其殷勤,许以九月婚期。鲁侯遂于嬴地纳币,视常礼加倍隆重。

    诸儿闻说妹子文姜将嫁他国,狂心复萌,使宫人以送花为名,暗寄情诗于文姜。

    情诗云:桃有华,灿灿其霞;当户不折,飘而为苴。吁嗟兮,复吁嗟。

    文姜复诗:桃有英,烨烨其灵;今兹不折,讵无来春。叮咛兮,复叮咛。

    诸儿细读答诗,知道妹子文姜有心于己,想慕转切,心痒难搔,只恨无由成其好事。

    光阴荏苒,转眼婚期已至。鲁桓公使上卿公子翚至齐,迎取文姜。齐僖公以爱女之故,欲亲自送亲至鲁;诸儿闻之,以为机会难得,遂请命于父亲。

    诸儿:父亲,我妹适配鲁侯,此诚美事。但鲁侯既不亲迎,父亲辈份居尊,若亲自送女,是违制也。孩儿既为长兄,愿代父亲一行。

    僖公:鲁乃礼义之国,既派上卿至齐,其国君必中道迎亲,正是恐劳为父入境。我既许以亲自送女,岂可失信于鲁?不可不往。

    诸儿闻言,默然而退,姜氏亦如有所失。

    吉期已迫,文姜别过六宫妃眷,到东宫来别哥嫂。诸儿整酒相待,四目相视,各不相舍,只多了世子妃在坐碍眼。

    酒宴已罢,文姜辞兄出宫。齐僖公便命诸儿守国,亲送文姜进至鲁境。

    鲁侯果然在边境迎亲,见岳丈亲送女至,遂叙以翁婿之礼,设席款待,对于齐侯从人,皆有厚赐。僖公辞归,鲁侯引文姜到国成亲,十分爱重。自此齐、鲁亲密,经为盟国。

    按下齐鲁,镜头转换。洛邑王城之中,周桓王登基坐殿。

    周桓王闻闻郑伯假命伐宋,心中大怒,遂使虢公林父独秉朝政,以排挤郑庄公。

    郑庄公心生怨恨,五年不朝。桓王欲亲统诸侯联军征伐郑国,召集群臣商议。

    虢公林父:郑伯累世作为周室上卿,只因大王夺其政务权柄,是以不朝。若依为臣之计,且宜下诏征其入朝,不必自往征伐,一旦失利,必亵天威。

    周桓王:寤生欺朕,非止一次;朕与其誓不两立,卿其勿阻!

    桓王十三年,天子下达檄文,布告天下诸侯,免去郑庄公在朝中司徒之职,列其罪行。乃率周、蔡、陈、卫联军,大举讨伐郑国。

    传旨官:奉天子诏旨,郑侯不朝,出兵伐之。使虢公林父为右军之将,统率蔡、卫两国之兵;周公黑肩为左军之将,统领陈国之兵;天子自统中军,以为左右策应。

    众臣诸将:喏!

    郑庄公闻说天子来伐,急召群臣,计议应对之策。大夫公子元率先进言。

    公子元:以臣战君,于理不直;若不能免,则宜速不宜迟也。臣虽不才,愿献一计,必胜王师。

    郑庄公:请道其详。

    公子元:我闻王师分为三路,虢林父居右,周黑肩居左,王居中。我亦分三路军以应:左右二师皆结方阵,主公自率中军,以当周王。

    郑庄公:以三路军对三路军,有何称奇!如此布阵,便可必胜乎?

    公子元:同是三路,先后大异。王师左路陈师,陈佗弑君新立,国人不顺,勉从征调,其心必离。主公若令右军先犯陈师,出其不意,必然奔窜。其右路蔡、卫之师,既闻陈师败绩,亦无斗志,必即溃散。我军然后合三路兵,以攻王卒,万无不胜之理。

    郑庄公:卿料敌如指掌,可谓子封不死。

    高渠弥:臣有鱼丽阵法,可保必胜。

    郑庄公:哦?也请道其详细。

    高渠弥:末将鱼丽阵法,以甲车二十五乘为偏,甲士五人为伍,每车一偏在前,甲士二十五人随后,塞其阙漏。车伤一人,伍即补之,有进无退。极坚极密,难败易胜。

    郑庄公:奇哉,善也!便依将军,速速选拔勇士,演练阵法。

    高渠弥:喏!

    三日之后,周桓王率联军至葛,郑庄公出迎,布阵于繻葛,两军对垒。郑庄公传令。

    传令官:左右二军,只看军中大旆展动,先后进兵,不可错乱。待两翼军胜,中军鱼丽大阵发动,勿求一战获胜。违令妄动者,定斩不饶!

    周桓王列阵,下令击鼓三通,郑师只严阵整伍,绝无动静。使人上前挑战,又无人应。

    相持至午,王师懈怠。

    郑庄公喝道:进!

    瑕叔盈闻令,便将大旆麾动,鼓声如雷。

    一通鼓发,郑国大将曼伯先率本部右军,杀入王师左路陈军。

    陈兵原无斗志,稍触即溃,反将周兵冲动。

    郑国军中二通鼓起,祭足杀入右军。蔡、卫二国不能抵当,各自觅路奔逃。

    虢公林父仗剑立于车上,约束败军,缓缓而退,祭足不敢穷逼。

    周桓王在中军闻听鼓声震天,准备出战,却见左右二师败回,中军立脚不住。

    便在此时,郑兵中军鱼丽大阵催动,如墙而进。祝聃在前,原繁在后,曼伯、祭足亦领得胜之兵,并力合攻。激战数合,只杀得周军车倾马毙,将陨兵亡。

    周桓王只得回转车辇,往后便退。一时之间,兵败如同山倒。

    祝聃自后追来,望见前面帅车不远,绣盖之下立着周王。于是催命御者,纵车突入敌阵,连连发射,无不应弦而倒,当者披靡。

    祝聃三冲两撞,见天子车盖在前,引弓搭矢,便是一箭。

    弓弦响处,桓王左肩早中,血染龙袍。周天子大叫一声,伏在车上,命令速退。

    祝聃催车前进,虢公林父前来救驾,挡住去路。桓王由此脱围,兵退三十里下寨。

    周公黑肩收拢败军,至大帐来见周王请罪。

    周公黑肩:只因陈人不肯用力,以至于败。

    桓王:此朕用人不明之过,不怪众卿。

    诸将闻此,脸上皆有惭色。

    祝聃回军,来见郑庄公请功,并开口质问。

    祝聃:臣已射中王肩,周师胆落,明公何不率领中军追赶,一战成擒?

    郑庄公:虽然天子不明,前来伐我,但以臣敌君,毕竟万非得已。赖诸卿之力,得保郑国社稷足矣,何敢多求?即天子重伤殒命,寡人亦背弑君之名,为天下诸侯公敌矣。

    祭足:主公之言是也。今我兵威已立,天子畏惧,便已足矣。且宜遣使问安,使天下诸侯知道,射中王肩,并非出自主公之意。

    郑庄公:此言不差。速备牛羊粟刍,以祭足为使,连夜送到周王营内,问安请罪。

    祭足:喏,臣遵命。

    于是赍礼来至周营,向周桓王叩首再三,口称死罪。桓王默然,虢公林父代答。

    虢林父:郑伯既然知罪,当从宽宥,来使谢恩。

    祭足再拜而出,还报庄公。

    画外音:繻葛一战,祭足神机妙算,祝聃勇猛无敌,挫败桓王联军,射中天子之肩。此箭历史意义非同小可,不仅是射伤天子这么简单,实在是射塌了数百年天下共主招牌,因此可称是中国历史上最为著名一箭。周王室受伤于诸侯,就此威信坠地,再也绝口不言郑国之事。此战之后,郑庄公出兵援齐,重创北戎,至此威震华夏。

    此时郑国疆土,南建栎邑(今禹州),东建启封(今开封),北与卫晋交错,西控巩洛,胁宋迫许,威加北戎,诸侯拱服。西周之灭于犬戎,东周之开于郑武公;而东周之衰,却是始于郑庄公。东周江山社稷,实是成也郑国,颓也郑国。自周平王东迁洛阳之后,郑庄公以三十年时间,率先独自揭开春秋大国争霸帷幕。

    乌云低垂,阴风怒号。洛阳王城之中,周室君臣面面相觑,一片沉寂。

    周桓王败于郑军,愤愤不平,击案立誓。

    周桓王:打不过强的,就找软的!有道是失之东隅,得之桑榆,卿等须留意诸侯动向,寻其过错,出兵伐之,必从别处找回颜面,重树天下共主威风。

    众臣:喏!除却郑国,天下诸侯,哪个敢忤天子?

    桓王十四年,晋小子侯元年,鲁桓公四年。

    曲沃武公派韩万杀害晋哀侯,其后诱骗晋小子侯前来曲沃,将其杀害。曲沃武公由此掌握整个晋国,使晋君号令不能出于翼城。

    探马报至洛邑,周桓王以为重树天下共主威风时机已到,于是打出为晋哀侯报仇旗号,发兵西征。乃命虢仲、芮伯、梁伯、荀伯、贾伯为将,讨伐晋曲沃武公。

    武公抵挡不住周天子诸侯联军,一战不胜,退回曲沃。周桓王率军进入晋都,此时终得昂首气舒,命晋人立哀侯之弟湣为君,是为晋湣侯。

    周天子撤军回师,曲沃武公便即出兵攻拔翼城,晋缗侯逃亡他处,由此失去故都。次年秋,周桓王号令虢、芮、梁、荀、贾国共同出兵,再次攻打曲沃武公,然而此番不似前次,最终不克而罢。周天子干涉晋国内政,亦便半途而废。

    镜头转换,郑国都城。

    繻葛大战获胜,郑庄公大宴诸将,深嘉公子元之功,使居大城栎邑,比于附庸。

    叙功宴上,郑庄公对参战诸大夫各有封赏,惟独不录祝聃之功。

    祝聃见诸将皆获封赏,始终没有自己之份,以为庄公遗漏,私下托人问之。

    庄公回答:祝聃虽然攻高盖世,但彼发矢箭射王肩,以致诸侯无不震骇。我若因其射中天子之肩而录其功,天下必将议我不臣也。

    祝聃闻言忿恨,还至府中,疽发于背而死。

    郑庄公闻报,私给其家重赏,并命厚葬。

    画外音:繻葛战后,周天子又失盟、向二邑,皆被郑、卫、齐联军所占。平王东迁时方六百里,如今只剩一二百里,前来朝聘诸侯愈加稀少,纳贡收入也渐朝不保夕。此年邓侯吾离与宜伯绥不朝天子,反去朝拜鲁国。邓国渐渐国势昌盛,史称吾离是为邓国中兴之君。

    桓王十七年,巴国派使者韩服至楚,请求楚武王许其与邓国订盟通好。巴国欲联邓而先请于楚,是因邓、楚二国乃是姻亲,熊通娶邓候女邓曼为妻之故。

    楚武王熊通从之,遣道朔为使,陪同巴国使者一同前住邓国结盟。未料使团在接近邓国南部边境时,却受到当地鄾国人袭击,韩服、道朔被杀身亡,财物被抢。

    由于鄾是邓之属国,楚武王便令大夫熊章前往邓国,就截杀楚使之事问责于邓。

    邓侯不知其中原委,故对楚王问责不予接受。

    熊章回报,楚武王大怒,遂令斗廉率军,围攻鄾国。

    邓国大夫养甥、聃甥率军救鄾,与楚军对阵。

    斗廉借夜色悄然设伏,彻底击溃增援邓军。

    鄾人闻信,不战而退,连夜弃城而逃。

    由此一役,楚武王即报道朔被杀之仇,又占有鄾地,一举两得。

    周桓王十八年冬,鲁国接纳邓国参拜。郑国以为鲁侯挑战自己霸主地位,遂约齐国伐鲁。

    因郑国前番助齐北御戎师,齐僖公难以拒绝,只得应允,并请卫国出兵协助。

    三国联军大进,与鲁军战于郎邑,距鲁都曲阜只有数十里,鲁国情形十分危急。

    鲁桓公大慌,只得遣使赍持重礼前往宋国,请宋侯出面调停。

    宋侯出面,分别致书郑、齐、卫三侯。三侯面商,因思鲁国与周王室关系密切,齐鲁又是姻亲,郑国教训鲁国目的也已达到,卫国并无利害关系,故都卖给宋侯一个面子,使鲁桓公纳币谢罪,三国便借梯下台,各自收兵。

    是年卫国发生宫变,公子朔谋杀太子伋及公子寿。卫宣公无力平叛,万般无奈,被迫册立以公子朔为太子,次年郁闷而死。公子朔立,是为卫惠公。

    镜头转换,关中平原。

    武王克商之后,封同姓芮良夫于今陕西渭南大荔,是为芮伯,在周王室担任司徒。

    周平王时,芮桓公与妻芮姜共同治理其国,不幸英年早逝,子姬万即立。

    芮伯姬万沉缅女色,芮姜教育不听,于是逐子居魏。

    芮姜称伯,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性国君。在位期间内修政理,外御强敌。

    周桓王十八年,秦宪公发兵攻芮,芮姜率兵抵御,以少胜众,取得胜利,诸侯大惊。

    秦宪公虽败,但知耻后勇,此后不断拓展疆域,再将都城迁到平阳,并与犬戎部族继续作战。其后举全国之力攻打亳戎,使亳王逃亡西戎;秦据其地,掳其人口牲畜。犬戎诸部由此敬畏秦人,秦国自此在西陲基本已无敌手。

    繻葛之战,陈侯随周桓王征伐郑国,大败而归。

    陈侯本名妫佗,又称五父,与陈桓公皆是陈文公庶子,故称陈佗。

    镜头闪回。周桓王三年,陈桓公在位。

    郑庄公遣使至陈国讲和,桓公不许。陈佗出班劝谏。

    陈佗:臣闻睦邻之道,乃为国家之宝。今郑公发使来聘,主公不如应和。

    桓公:岂有此理!郑侯不尊天子,我与其言和,便是不臣!

    两年之后,郑庄公发兵侵陈,大获而归。陈桓公终纳陈佗劝谏,派陈佗与郑伯结盟。

    陈佗奉命前往郑国议和,郑庄公从之。

    画外音:于是郑陈两国筑台相会,执牛割耳,置于朱槃,沥血于玉敦。司盟面北,对执牛耳者当众宣誓;戎右持玉敦以请盟誓,双方依次歃血,蘸涂于唇。歃血已毕,挖坑埋牛,将誓言置于牛身。此乃歃血为盟典故来源,持朱槃者便为主盟,所谓“执牛耳”者。

    正当歃血之时,戎右持玉敦至于身前,陈佗竟然心不在焉,洋洋不睬。

    戎右站立既久,身后侍官急蹴陈佗足跟,借以提醒。陈佗猛醒,慌忙歃血于唇。

    郑国大夫泄驾:陈五父不敬鬼神,恐其不得善终乎?

    会盟之后,郑庄公又派大夫良佐为使,前往陈国,与陈桓公再次歃血为盟。

    陈桓公歃血之时,陈佗在旁侍立,神色有异。郑良佐大悟,还至驿馆,与随从私议。

    郑良佐:你等见日间会盟之事乎?陈侯歃血,隐佗神色有异,陈国将有祸乱也。

    随从:何以言之?

    郑良佐:你等不记其前番莅盟之时,心不在焉乎?彼时早已萌生异志,今复现之。

    随从:原来如此,主公明见。(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