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爷笑道:“本来就是天生贱命,草芥之人,只不过每天装得人五人六,今天在爽爷面前,才是物归自然。”
“哈哈哈哈。”柳爽大笑, “三儿啊,别怪我刚才贬你!我长得大,是爹妈给的,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被你们这些下贱胚子指指划划?我每天花一个时辰上妆,走在大街上,没人看我这张脸,都他妈盯着我的胸看,你们这些男人是怎么了?”
陈三爷嘿嘿一笑:“没办法,都是哺乳动物。”
“咯咯咯咯。”柳爽再次大笑起来,“三儿,你真幽默,做你的女人,每天一定很快乐吧?”
陈三爷漠然摇摇头:“正好相反,和我在一起的女人,都痛苦不堪!爽爷,您也解气了,也贬了我了,请告知解救我媳妇的良策吧?”
柳爽明眸一眨:“三儿,现在感觉到被人拿捏的痛苦了吗?”
“感觉到了!”
柳爽脸一沉,怒道:“陈三!当初龙海升倒台,我那么求你,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把我像狗一样扔给了胡老八!这笔债,怎么算?”
陈三爷想了想,道:“只要能救回茹茹,怎么处置都行!我认打认罚!”
柳爽冷冷一笑:“你不是清高吗?你不是骨头硬吗?你不是看不起我这种下贱胚子吗?你听好了,我要让你发报,电告全国,你,陈三,津门赌神,和我柳爽有染,我们是男盗女娼!你和我一样,我贱,你也贱!坐实这件事之后,我就告诉你解救沈心茹的办法!”
“哈哈哈哈……”陈三爷仰天大笑。
“你笑什么?”
“这有何难?别说搞成男女姘头,就是说我是您养的面首,我也愿意!我都想好了新闻的题目了——《津门第一鸭》,怎么样,解恨不?”
“你?”
“爽爷,功名于我如浮云,其实,您误会我了,我一不贪名,二不贪财,我本就是个走江湖玩杂技的,您和我比贱,是辱没了您的学历,能和爽爷共同见于报端,是我高攀了!”
柳爽颇为不解:“你……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才是我本来的面目!敢于面对自己,敢于解剖自己,不也是一种进步吗?”
柳爽咬牙切齿:“你这个混蛋!你为了沈心茹,真是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她就这么金贵吗?”
“对!”陈三爷说道,“沈心茹比我脖子上这颗脑袋金贵!”
“为什么?”
“因为,她是第一个把我当人看的人!爽啊……听哥说……”
柳爽一愣:“你叫我什么?”
“爽啊?你不是姓柳,名爽吗?”
“你敢直呼我名?”
“我为什么不敢?你不也和我一样吗?穷苦出身,只不过,比我好点,有书读,你鲤鱼跃龙门了!可根儿上呢,一样!你也是最底层!”
“你……”
陈三爷反攻了:“你还别不爱听!我玩杂技,取悦于人,你玩兔子,也取悦于人,咱俩都是卖!我卖艺,你卖身!”
“陈三!”
“别打断我!你我都一样,都是剑走偏锋、入了魔道,我参赌了,你卖身了,照照镜子,一个屌样!底层何必为难底层?底层互杀,食肉糜者冷眼相看,国民党四大家族奢靡无度,你我百姓,苦不堪言!皇帝被赶跑了,却依然有人下跪,因为跪了3000年,膝盖生根了,长在地里了,起不来了!你站起来,他拉着你,他是猪,还要把你变成猪!你不想当那只猪,对吗?”
柳爽的心怦怦直跳。
“爽啊,你是个正经的读书人,这个社会的弊病在哪里,你比我清楚!该爱谁,该恨谁,你更清楚!中华民族的病根是什么?奴性十足!总是呼唤青天大老爷!哪儿他妈有青天大老爷啊,24朝,500多个皇帝,一半以上是暴君昏君!剩下的那些,还心智不健全!能算得上明君的,掰着手指头就能数过来!还不明白吗?你我都是一粒尘沙,但天崩地裂的那一刻,没有一粒尘沙是无辜的!因为我们只懂窝里斗,没为这个社会做一点贡献!”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柳爽闷闷地问。
“我和你交心啊!你刚才喷了那么多,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劝你再读读《警世钟》、《猛回头》、《与妻书》,看看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下一代,别再生活在强权、专制、愚昧、无知的旧社会!你我吃的苦,不想让下一代再吃了!对吗?”
柳爽沉默不语。
“爽啊,我们是同一个阶层,你的心,我知道,你的苦衷,我明白,如果你我是贱种,是贱民,那么丢人的不是你我,而是这个民国!”
“别再叨叨这些无干的废话了!”柳爽突然咆哮。
“疼了?说到你心里去了?”陈三爷冷冷一笑,“我还有最后一句,虽然你刚才旁征博引,大侃佛学,但你对佛学的认知并不透彻!说的越多,反而越乱,懂的越多,不代表境界高!”
柳爽冷冷一笑:“那你告诉我,什么是佛学?”
“很简单,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
柳爽心下一颤。
“人间的大学问,往往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出来,这叫大道至简,乡下老太太没有你读的书多,但她就知道一辈子不能做坏事、不能发坏心,这凭这一点,她的境界就比你我这些读书人,高多了!”
“你比乡下老太太如何?”柳爽反问。
“差得远!我读了一肚子书,什么道理都懂,可就是做不到,这是世人的通病!学历高,不代表境界高!”
“你讽刺谁呢?”
“你想多了。”
柳爽哼哼一笑:“我今天来,不是和你探讨佛法的。”
陈三爷一笑:“是你起的头!”
柳爽反驳:“你起的头!”
陈三爷力争:“你起的头!”
柳爽一拍桌子,咆哮:“我起的!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随便说说。”
柳爽噗嗤一笑,瞅了瞅陈三爷,说出一句:“沈心茹现在很安全,你暂时不用担心。”
陈三爷一惊:“你怎么知道?”
柳爽笑而不语。
陈三爷忙道:“呃……不,不是你,是您,是爽爷,爽爷,您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手里有‘胡百通’啊。”柳爽阴柔一笑。
陈三爷心下一颤:是了!难怪柳爽爬了香头,却没杀死胡老八,她要控制胡老八的情报线,这个女人的手腕,太厉害了!
柳爽瞥了瞥陈三爷:“三儿,接下来,知道该怎么办了吗?”
陈三爷点点头:“爽爷尽管发迹,哪个山头不服,我干他!”
“no!no!no!”柳爽摇了摇手指,笑道,“沈心茹平安回来之前,你不能露面,我要做声东击西、鱼目混珠之法!”
又说到陈三爷心里去了,高人做事,心有灵犀一点通!
陈三爷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爽爷,高!”
“哪里高?”
“山高水深,卧虎藏龙!”
“咯咯咯咯!”柳爽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