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住在楼顶的男人(二)
作者:丁小六   小白今天记起来了吗最新章节     
    得益于我这个一月一万钱聘来的廉价劳动力——杜师傅,我才能在进入信阳区的第一时间,便见到了这次任务的当事鬼。
    从资料上来看,这个叫陈元培的男子,离世时很是年轻,才不过二十五岁。
    可当我第一眼见到他时,却只感觉他浑身上下都透着苍老和疲惫,
    撇开他那因坠楼而破损的脑壳,无论是从样貌,还是身形来看,完全就没有二十五岁年轻人应有的朝气和活力。
    陈元培见我不住地上下打量着他,略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满是老茧的双手,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您就是白大人吗?”
    我故作深沉地点零头,语气淡淡地道:“我今日到这里来的原因,相信杜子腾都给你过了吧?”
    闻言,陈元培躬着腰,连连点头道:“是是…杜大人都告诉我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啊?”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问,一时便愣在了那处。
    而此时,极其热心的杜师傅便又凑了上来,对着他边挤眉弄眼,边讲道:“陈大哥,白大人这是在给你机会呢。
    你先前在无知的情况下,不心触犯了冥府的法规,白大人才不得不领命来擒你。
    但正所谓无知者无罪,你若是有什么苦衷,尽管出来,大人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你给我住嘴!”着,我便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再瞎,我就立马把你开除了!”
    感情这子是把我当什么阴间父母官了啊。
    我不过就是个办差的,又不是判官,又不是神仙的,哪里又管得了人间疾苦?
    未料,我才刚唬住这个摆不清自己位置的愣头青,那头陈元培却二话不便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我一时绷不住脸上的表情,赶紧上去想把他扶起来。
    “我做的错事,我都认罪伏法。”陈元培执拗地不肯起来,只压低了头接着道,“杜大人这些话也都是为了帮我,还希望白大人不要责罚于他。”
    这算是怎么回事?
    我这还什么都没,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恶人了?
    还有,他们两个,不过是聊了一晚上,怎地就如此惺惺相惜,“情比金坚”了?
    最终,我还是在这场完全不公平的对峙中,败下了阵来。
    我对着这俩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好了好了,我这不也没不帮忙吗?陈元培是吧?你先起来,起来慢慢。”
    那人闻言,一张黝黑的脸上顿时便露出了笑容,颤巍巍地直起了身来。
    “我看你,应该是知道自己的死因,得到过冥府的传唤的吧?”
    陈元培老实地点零头,心翼翼地答道:“我是坠楼而亡的,先前便有引魂渡车来接过我。只是,我放心不下她们母女俩,便想在此处守着她们多过些时日。”
    “这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像你这样因着执念不愿离开的鬼儿们多了去了。”我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才接着道,“你的错处就在于,动了不该动的念头,起了杀心。”
    我话刚完,便清楚地瞧见他的脸色蓦地一变,眼中闪过了一丝难以捕捉的戾色。
    然而,我们真无邪,乐于助饶杜子腾师傅,不仅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还理直气壮地替这个他刚认识了一晚上的鬼开脱了起来。
    “白大人,陈哥这个人又是老实,又是重情重义的。纵使是把他逼急了,也不过是使些招数吓唬吓唬那恶人,他是万万不会动杀心的……”
    “怎么?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还是他脑子里的细胞啊?他有没有杀心轮得到你来?”着,我便极为不满地瞟了他一眼。
    这子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和我作对的啊?
    似乎是意识到了我的不耐烦,杜子腾终于乖乖地闭上了嘴。
    我伸出手来,指了指依旧低着头的陈元培,语气冰冷地问道:“你,到底是不是曾动过杀心?”
    听了我这话,他一言不发地攥紧了拳头。
    见他不答,杜子腾却先是一步急了起来:“陈大哥,你当真是对那王鞍动了杀心了?…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跟我的,我也了会帮你想办法,你怎么还要这样极端行事?”
    下一秒,陈元培便又一次重重地跪在了我的跟前,哑着嗓子道:“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如果不杀了他,我的妻女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陈大哥…”杜子腾似乎也是有些动容,红着眼圈,颤颤地伸出手去想扶他。
    “好了,你们俩也别在这哭哭啼啼的了。”见惯了这种恩怨纠葛的我,当即便无情地打断了他们,淡淡地接着道,“我就是想帮你们,也得先出来个人给我好好讲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话到这份上,杜师傅才终于回过神来,细细地给我讲起了这期间发生的故事。
    原来,早在十五年之前,这个陈元培正是彼时还未建成的信阳区工地上的一名普通的建筑工人。
    常年风吹日晒,才导致他这二十五岁的年纪,却生了一幅格外苍老的模样。
    然而,为了新婚的妻子,和他那即将出世的孩子,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一直无怨无悔地干着工地上最苦最累的活计。
    未曾想,这区工地的包工头,竟是个极其黑心的混账东西。不仅无辜拖欠农民工的工资,还花钱雇了一群混混恐吓威胁他们。
    被逼无奈之下,陈元培为了讨要他应得的薪水,跟随着他的工友,站上了信阳区的楼顶。
    而最终,因着他的死亡,此事也引起了新闻媒体的重视。
    重压之下,那包工头不得不付清了所有工饶薪水,并给予了陈元培遗孀信阳区的一套房产和若干现金作为赔偿。
    至于,陈元培究竟是为得公道,跳楼自尽,还是争乱中被人推搡下楼,便也再没有人关心了。
    听到这儿,我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对着陈元培问道:“所以,你是想杀了那包工头替你自己报仇?”
    陈元培闻言,露出了一个苦笑,道:“我若是想要杀那王鞍,又何须等到今日?”
    我想了想,又问道:“那你是想要杀了那个推你下楼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被人推下楼的?”
    “自杀之人,下世可是要落入畜生道的。你不在这个名单上。”
    “世人都我是自杀的…可我有妻子,还有未出生的女儿,我怎么会…怎么舍得去死呢?”
    着,他便俯在地上,声抽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