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看着萧岚曦，想着虞听雪，久久不曾开口。
    萧岚曦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她倒是想先来一出忆往昔，然后再畅谈未来，奈何甘棠不接招，反倒是让她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了。
    “玉瑶，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说出口的，也可以和我说。总之，我们姐妹二人，要多多互帮互助才是。”萧岚曦说着，还拍了拍甘棠的手背，以示自己对她的看重。
    甘棠微微颔首：“倒有一事，确实需要娘娘相助。”
    萧岚曦如今倒不怕甘棠有所求了，连忙应声：“你尽管说来。”
    “圣上现在，除了娘娘这儿，不去其他嫔妃宫里了吧？”甘棠笑了笑。
    萧岚曦脸色微变，以为甘棠和之前那群老古董一样，都要用“雨露均沾”这样的理由让她把齐向昂往外推，顿时就不怎么开心了：“是，圣上就是喜欢到本宫这儿来，本宫难道还能拦着不成？”
    甘棠摇摇头：“臣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眼看着萧岚曦还没弄清情况就要破防，甘棠也有些无奈，那个步步为营的女主去哪儿了？她话还没说完呢，就突突突地冲着她发脾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欠了对方几辈子呢。
    殊不知，在萧岚曦眼中还真是如此。要不是给她陪嫁，玉瑶怎么会来齐国？要不是她松口，玉瑶怎么能出宫？要不是她帮忙，玉瑶怎么能当上司农丞？如果不是她，玉瑶根本不会走到这样的高度。
    大多数人接触到甘棠时，她已经是宫外的“玉小姐”、经营有方的“玉东家”或“玉掌柜”、朝堂上出人意料的“玉大人”。
    但对萧岚曦来说，对方的身份即便发生了变化，在她心里的标签仍旧是个宫人。所以在她看来，就是这个以前一直在伺候她的宫女背刺了她。
    齐向昂最开始觉得甘棠不行，也是因为他觉得对方认知有限，难当大任。可经过这几年甘棠兢兢业业地工作，就连他都开始依赖她的建议。
    齐向昂在甘棠这里占了不少好处，能够让一个帝王安心的臣子本就不多见，她算其一。她没有子嗣，与后宫保持距离，始终忠君，单这些便已超越其他。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唯有萧岚曦还活在过去。
    甘棠垂眸，淡淡道：“宫妃里有些年纪还不算大，将她们放出宫去，至少不用在宫里蹉跎一生。”
    萧岚曦大惊：“你是让本宫劝圣上解散后宫？你疯了！”
    甘棠一愣，抬头看着萧岚曦那张写满了愤怒的脸，心里微微泛苦。
    穿越之前的萧岚曦，接受的是一夫一妻的教育；原书里的萧岚曦，主动提出了将那些愿意离宫的宫妃外放。
    甘棠有些后悔了，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给萧岚曦提供那么多便利，如果没有她插一脚，萧岚曦就不得不靠着自己拼搏，能获得的东西便也更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浸于帝王的宠爱中，不可自拔。
    甘棠不说话，萧岚曦又有些后怕，她重新调整状态，问道：“除了这事儿，你就没有其他要说的了？”
    “没了。”甘棠若有所思地起身，“微臣先行告退。”
    萧岚曦隐约察觉到甘棠的不满，却拉不下脸来同她说好话。她堂堂一个齐国贵妃，怎么能和一个宫人低声下气的？全然忘了，站在她面前的女子已经是齐国的丞相。
    萧岚曦不帮忙，难道甘棠就不出手了吗？不可能的。
    在甘棠向萧岚曦提出想法之前，她早已布局。
    官员们能进入后宫的机会，一年到头都没有几次。像那些宫妃，倒是有机会可以见到生母，但前提条件是，她们怀孕月份大了，方能通过流程请母家的人进宫照料。可皇帝都不踏足后宫了，她们哪儿来的机会怀孕？
    这里头有一个例外，便是甘棠。因此，好几个官员私下里都托她帮忙带信件进宫，一开始也没指着她能真成功，却没想到她不但带去了，还能带回回信。
    宫妃与其家人想解相思之苦，身边带的宫人们知道甘棠手段高明得皇帝信任而误以为这是皇帝应允的，一来二去，所有人都在帮忙遮掩。
    况且，甘棠在宫中的帮手，还是曾在顺慈皇后身边侍奉过的胡嬷嬷。虞听雪去世后，甘棠向胡嬷嬷提过，可以将她带出皇宫，但胡嬷嬷说，宫里是虞听雪留下痕迹最多的地方，不愿离开。甘棠起初向胡嬷嬷提出想让胡嬷嬷帮忙将一些东西带给宫妃们时也没想着恪守规矩的胡嬷嬷能应下，不过，胡嬷嬷大概是想到了一生都被困于宫中的虞听雪才答应了吧……
    甘棠在齐向昂和萧岚曦的眼皮子底下已经当了半年的邮差，那信件是一次带得比一次多。
    两天前，便有几个将女儿送入宫中的朝臣问她，律法中有没有提过不曾被帝王临幸的宫妃会如何处置。一听这话，甘棠便明白，他们是想接女儿出宫了。
    甘棠想通过萧岚曦的手催化这件事的完成，但显而易见的是，萧岚曦怕惹怒齐向昂不愿帮忙，就如当初她不愿意帮甘棠争取丞相之位一样。
    甘棠出了宫就向那几个朝臣询问，他们是不是都和家里的女儿确认过，想要出宫。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忙前忙后跑关系。
    甘棠先是亲自操刀写了一个戏折子，发给一直合作的戏院，让他们把戏排出来，讲的就是齐向昂和萧岚曦相识、相知、相爱的故事，突出强调“三千弱水只取一瓢”、“独宠六宫，情深不寿”，这些标签渲染一下就将戏剧张力给凸显了出来。谁有八卦的心思，更何况这还是皇帝和贵妃的爱情。一时间，这出戏在京城里火得一塌糊涂。
    当然，剧情里倒是没有什么写实剧情，许多都是一笔带过。比如萧岚曦以萧国和亲公主嫁到齐国、萧岚曦给齐向昂生下了一子二女、萧岚曦宠冠后宫，不涉及具体事件，免得被人怀疑是内部人员写的。
    另一方面，甘棠在戏剧中强调突出齐向昂的专情、有勇有谋、一代明君的形象，即便后面这事儿闹到了齐向昂耳朵里，她也不用担心齐向昂抓着这戏折子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