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是都不想小舅舅吗?”一道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三人回身一看,门边上靠着一个病少年,头发随意披散着,原本就雌雄莫辨的小脸,显得更加娇弱,他单手捂着胸口,眼里带着清冷,一眼望去,又矛盾的让人觉得里面装着满满的星光。
“小舅舅,您醒了啊!不再休息一下吗?”吴辛韵看了香儿一眼,关心的问了陈英恒一句。
“这几日躺的人难受,起来站一站也好,咳……”陈英恒一句话没说完,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咳一下,整个人晃一下,显得摇摇欲坠起来。
“香儿师姑,快扶住小舅舅……”齐与时眼疾嘴快的对着香儿说着,还没等他说完,陈英恒已经被匆匆上前的香儿扶住了。
“陈三公子,您毒刚解,内伤未愈,正是虚弱的时候,晨起露重,您还是先进去屋子里躺着。”香儿扶着陈英恒,皱着眉说道。
“无碍,内伤而已,也不是这一两天便能好的,与时和妞妞还在这,香儿先去忙吧。等他们走了,我待会儿不难受了,自己再进去屋里躺着。”陈英恒低着头,声音虚弱的说着。
“香儿你先扶小舅舅回房休息吧,我和哥哥,改日再来看小舅舅,小舅舅好好养伤。”吴辛韵说完,一把拉过齐与时,对着香儿和陈英恒道别。
“妹妹你干嘛呢,小舅舅伤的这么重,我还要看看小舅舅……”齐与时对着吴辛韵抱怨着,被吴辛韵捂着嘴,硬生生拖走了。
“陈三公子,我扶您进去房间吧。”香儿看着才来了没一会儿,便回去了的吴辛韵和齐与时,对着陈英恒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句。
“香儿,你若是有事,便先去忙吧。我一会儿好点了,便进去房间躺着,这几日劳烦姑娘照顾了。”陈英恒听到香儿说的话,站直了身子,挣脱了香儿扶着他的手,对着香儿打躬作揖了一番,语气里带着疏离。
香儿看了看自己的手,盯着陈英恒看了许久,突然便笑了起来,笑着对陈英恒说道:“奴婢先行告退,愿公子早日康复。”
香儿说完,低着头转身往别院外走去。
陈英恒看着香儿渐渐走远,滑坐到门沿上,止不住的咳,咳到眼泪都咳了出来。
“终是庄周梦了蝶……”陈英恒好不容易止住了咳,眼角带泪,看着院门的方向,一只手垂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抓着胸口的位置,轻声低喃着,整个人颓废的像是破碎了一般。
吴辛韵和齐与时出了别院后,直接来到吴辛韵的院子里开始每日的练功。
等俩人在锦苑里吃完早膳,分开后。香儿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劲装,身后还背着两个包袱,出现在了书房里。
“香儿是要去哪吗?”吴辛韵眼里带着迷茫,刚见面时也没说要走啊。
“小姐,我刚去见了师兄,师兄说师父让我带着你一同归山。我已经和老爷夫人说了,他们同意了,小姐呢,想和我一起去吗?”香儿看着吴辛韵的小脸,询问着,最后竟有些失神。
“好啊。”看着香儿有些沉寂的眼神,吴辛韵点了点头,同意了。
“我去帮小姐收拾行李,小姐先去和老爷夫人告个别,我待会儿和小厨娘在大院门口等你。”
香儿说完,出了书房,直接往吴辛韵的房间走去。
吴辛韵从书房里出来,看了一眼在门口守着的玉儿和春儿,越过她们直接朝着院门的方向走去。
玉儿和春儿一句话也不敢说,赶紧跟上吴辛韵。
“韵儿来了啊!娘和爹刚好要去找你呢。”
吴辛韵还没到大院外门,便听到了陈英雅的声音了。
“爹,娘,我是来和您们辞行的。”吴辛韵说完,双手往前一辑恭,双脚跪地,对着夫妇俩行了个大礼。
“韵儿快起来。”吴稳义赶紧上前,心疼的扶起闺女。
“女儿也不知道此一别,何时才能再见。”吴辛韵强忍着不舍,声音有些哽咽的说着。
“傻孩子,你和香儿去拜师学艺,我和你爹是同意的。娘啊,就是担心你小小年纪,心性不定,到时候想家了会难受。”陈英雅抚摸着女儿的小脸,不舍的说着。
“娘,我和香儿还有小厨娘一起,您们不用担心我,香儿她们对我很好。”吴辛韵垂着眼眸,宽慰着她娘道。
“韵儿若是想家了,便让香儿带她回家看看便是。如今小舅子毒也解了,我也比较放心一些了。隔个两日,等各掌柜备好货物,我也要带着与时北上了。再拖下去,天气一冷,路便不好走了。小舅子内伤未愈,也要养个一年半载的,你们俩人也算有个伴,我也比较放心。”吴稳义趁着吴辛韵还没走,对着陈英雅把自己也要离开了的消息告诉了娘俩。
“爹要注意安全,好好照顾好自己和哥哥。”吴辛韵听到爹说了也要走了,把从见到爹娘那一刻便溢出的不舍,最终化成了一句叮嘱。
“韵儿,这两荷包里,有银票,碎银,小荷包里装的都是铜钱。小荷包你带在身上,出门没钱寸步难行,你身上有钱财伴身,我也比较放心。记得把大荷包藏好,或者把大荷包放在香儿身上,要用钱了再找她拿。”吴稳义从胸口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和一个小一点比较素色的荷包,递给吴辛韵,满脸慈爱的对她说道。
“爹,我知道了。”吴辛韵接过两个荷包,拉开外衣,把小荷包放到自己的胸前,大荷包则拿在手上。
“香儿姐姐和小厨娘来了。”一直看着锦苑方向的玉儿,轻声说了一句。
陈英雅看到远处走来的香儿和小厨娘,她们俩人一身劲装,一人身上仅背了两个包袱。
“夫人,老爷,我会照顾好师妹的。今日这一别,以后有缘再见。”香儿对着夫妇俩抱了个拳,故作潇洒的说着。
“香儿和小厨娘,日后有缘再见,唉……”陈英雅叹了口气,对着两人说道。
“香儿,小厨娘,这些银票是我的一点心意,韵儿以后得多麻烦你们了,若是没钱了,尽管飞鸽传书来和我说,我让人给你们送。”吴稳义从袖口掏出一叠银票,递给香儿。
吴辛韵看着他爹的操作,有些呆住了。他爹到底多有钱,没事就拿钱送人。
“谢谢吴老爷,香儿却之不恭了。”香儿也不矫情,直接把银票收起来。
“香儿,这是爹给我的,你帮我收着吧。”吴辛韵说完,把她爹送给她的大荷包递给香儿。
“好的,需要用钱再和师姐说,师姐带你去买。”香儿把吴辛韵的大荷包收好,笑着对她说着。
“吴老爷,吴夫人,我带师妹归山了,你们保重。”香儿拉着吴辛韵,对着夫妇俩人告别着。
“爹娘再见。”吴辛韵对着夫妇俩挥了挥手道别。
“再见。”陈英雅忍着眼里的泪,对着吴辛韵挥了挥手,不舍的说着。
“要听师父的话,快去吧。”吴稳义对着吴辛韵最后叮嘱了一句。
“好的爹。”吴辛韵说完,转过身去,眼泪一下子就从眼角流了下来。
“师妹想家了还能回来的。”香儿给吴辛韵擦着眼泪,安慰道。
“嗯。”吴辛韵乖巧的点着头,跟在香儿的身后,朝着府里的马厩走去。
香儿从马厩里牵着一匹马出来,翻身上马,接着从小厨娘手中接过吴辛韵,让她靠着自己,抱紧自己的腰。
小厨娘也牵出一匹马,翻身上马。
香儿和小厨娘骑着两匹马,慢悠悠的往吴府的后门走去。
出了吴府后门,是片空地,往前走,便到了街口,熙熙攘攘的店面,街道两边小贩的招揽声和路人的喧闹声,重合在一起。
“这是师妹第一次出府吧?可以四处看一看,街上什么都有,很有意思的。”香儿抱着吴辛韵骑着马,轻声的对着吴辛韵说着。
“还挺热闹的。”吴辛韵坐在马上,四处看着,很是新鲜有趣。
等过了繁华地段,便已经到了城门口了。
出了城门,香儿和小厨娘便开始让马跑起来,先是小跑,再快跑。
“师妹若是害怕,便抱紧师姐的腰。”香儿双手牵着马绳,对着吴辛韵大声的叮嘱着。
吴辛韵把头靠在香儿的胸前,手紧紧的抱着香儿的腰,睁着一双大眼,看着往后越退越快的景色,有一个名为自由的词,占满了她的心。
三人两马走走停停,走了五天的时间,便来到了一个小镇边,载着三人的两匹马沿着小镇边缘的山脉小跑着。
山清水秀,风景如画,偶尔还能看到几只野鸡扑腾着翅膀,从旁边的树丛里窜出来。
“哇欧!”吴辛韵看着飞过去的野鸡惊叫出了声。
“是野鸡。”香儿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叫了一声。
小厨娘从腰侧摸出几颗石子,对着最大最肥的那只野鸡丢了过去,一下子就击中了飞在低空中的野鸡。
“刚好快午时了,这附近有条河,我们就在河边休息下,顺便吃个午饭。”香儿看到掉在离他们马匹不远处的野鸡笑着说道。
“中午吃烤鸡。”
小厨娘说完,把马停下,下了马,把马绳系随意在一棵树上。往回走拾起野鸡,拉着马,跟在香儿和吴辛韵共骑的马后面,慢慢的走着。
“这小溪里有鱼。”吴辛韵站在溪旁,看着小厨娘在溪边干净利索的处理着野鸡,视线移到小溪里,开心的叫着。
“师妹要吃鱼吗?”香儿点着火,看着一脸兴奋的吴辛韵,笑着问道。
“可以吗?这鱼要怎么抓啊?”吴辛韵好奇的问着香儿。
“用树枝就行了,师妹等我把烧旺起来,就抓给你看。”香儿一边给火苗加着枯叶树枝,一边说着。
“这只野鸡这么大,我们三个不一定吃的完。”小厨娘一边扒着鸡毛,一边笑着说着。
“那下次吧,下次香儿再教我怎么叉鱼。”
吴辛韵眼光烁烁的看着小厨娘手里的野鸡,又大又肥,难怪刚才飞不高。
“小厨娘,我火烧旺了,你鸡杀好了没?”香儿抬头往溪边看了下,野鸡被吴辛韵挡住了,便开口问道。
“好了,你火不用太大,烤鸡需要的是炭火,把柴撤点,火太大会有烟,熏着就都是烟味了。”小厨娘一手提鸡,一手牵着吴辛韵,边说边往火堆走去。
“好的,你看看这样了吗?”香儿抽了几根柴出来,留下炭火。
“可以,香儿你拿着剑去劈两根树杈,在劈一根长的直的木棍。”到了火堆前,小厨娘放开吴辛韵的手,一只手往她放在地上的包袱里摸索着,拿出几个瓶瓶罐罐,把里面的粉末倒在野鸡的身上,均匀的抹开来。
等香儿拿着树杈和木棍回来,小厨娘指挥着香儿把树杈插在火堆的两边,把树枝沿着鸡头穿到鸡尾,再把穿了鸡的树枝放到树杈上。
“接下来,只要偶尔翻一翻,慢慢等着,便能吃了。”小厨娘对着香儿和吴辛韵俩人说完,往不远处的溪边走去,洗了个手再回来。
“师妹,接下来反正也是等,师姐教你识文吧?”香儿说完,不等吴辛韵说话,便从包袱里拿出一本三字经出来。
“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香儿一字一字的教着吴辛韵。
“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吴辛韵跟着香儿一字一句的读着。
“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香儿重新读了一遍,示意着吴辛韵再跟着读一遍。
“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吴辛韵耐着性子再读了一遍。
“子……”香儿刚说了个子字,就被吴辛韵捂住了嘴巴。
“香儿,我不想读嘛。”吴辛韵摇着头,对着香儿撒着娇。
“师妹要是不学识字,以后不认识字,就看不了心法,学不了内功。”香儿耐心的劝导着吴辛韵。
“香儿,识字好累哦,感觉每个字都长的不一样,好难记的哦!我们今天能不能不学啊?”吴辛韵拉着香儿的胳膊,轻轻摇晃着,抛开羞耻,继续撒着娇说着。
“师妹不可以哦!”香儿对着吴辛韵的撒娇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