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听这话,沈度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紧绷。
“是什么样的不舒服?有没有跟冯大夫说。既然这样,还开什么医馆,好好的养着....”
突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收住了口,警觉地看着她。
可是崔令仪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沈度,你告诉我,我是不是有病?很严重的那种?”
沈度皱眉,脸色变得难看。
“你瞎胡说什么?你就是身体弱了一点,并没有什么别的病。”
“是吗,我不信!”崔令仪定定地逼视他。
“有人说我刚出生就该死,因为我是病胎子,那是什么意思啊?你知道吗?”
“是谁在胡说八道?”沈度突然站起来,脸色阴沉冷厉,“是谁跟你这么说的?”
“你先别管是谁说的?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就行了?”
知道沈度不会说出真相,崔令仪始终盯着他。
她就不信了。
只要他脸上还有情绪反应,总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两人就这么定定地对视上了。
几息之后,崔令仪才发现这招根本行不通。
因为她没有办法在沈度的眼神下保持淡定。
特别是发现他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对劲的时候...
“阿荔....”
沈度突然就握住了她的手。
那双一向没有情绪的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生满了葳蕤的春草。
那是她前世百般渴求而不得的。
“阿荔,不管你听谁说的,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你出生的时候虽然有点弱,但大夫说了,只要好好地养着,就没有大碍,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要你歇着的原因。”
“你若是不信,你可以想想,从小到大,你是不是一直都好好的,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
他眼里的深情太浓,说话又是那般迫切的真诚。
一时间,崔令仪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最主要,沈度说的确实很对。
从小到大,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身子弱’,确实没有听说她有什么怪病的。
最起码,在这两次晕倒前,她的身体一直还不错的。
若真的有什么怪病,那岂不是早就显现出来了...
“那你告诉我,当初我娘去世的那晚,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闻言沈度的眉眼一软,握住她的手也紧了一点。
“当然是我们的婚事了。你娘让我好好待你,不可负你。阿荔,我们......”
男人炽热的眼神攫住了她,突然的急促呼吸让她一惊。
她连忙甩开沈度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我不信,说婚事干嘛将我拒之门外?你在说谎!”
沈度逼近她,一双幽深的眸子盯住她,声音清楚有力。
“我沈度对天发誓,以上所说若有半点虚言,便教我死....”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沈度这样诅咒发誓,崔令仪心中便没来由的怦怦狂跳。
“谁让你发誓了....”
她一把推开沈度,飞快地跑出了会客厅。
在她看不见的后面,沈度微微勾起唇角。
双眼中是难得一见的柔情入骨。
“傻丫头,没有娶到你。没有跟你白头到老。我怎么会死?”
可这样的温柔只是片刻,就烟消云散了。
“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
一直守候在外面的九烈应声出现。
“你去找佛手,问问她今日医馆那边有什么异常?是不是有人对阿荔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是,大人。属下现在就去。”
九烈应声离开。
沈度坐回桌旁,修长的的手指不停地在桌面敲击,发出清脆的噔噔声。
当初崔令仪出生的情况无人知道。
他也是听崔夫人说了才知道的。
就算冯珍珠不小心泄露了病情,但也不可能说出什么死胎的事情。
会是谁呢?
这么多年,他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
从没有想过让她知道这种事情,承受不必要的担心。
当然,除了他发现亲生母亲真相的那几年。
因为太过难以想象,他甚至一度得了失语症。
好的有她,他才慢慢地好了起来。
那几年,也确实太冷落于她了。
哎,小姑娘是被他惯坏了。
只记得他对她的冷漠,全然不记得他也曾那般逗的她开怀大笑。
可是,要说清楚这一切,他亲生母亲的情况也瞒不住。
他又怎么能让崔令仪也承受他当年的痛苦呢?
安静的会客厅里,沈度的一双俊眉不知拧了多少下,终于等来了九烈。
“大人,打听到了。”
“说。”
得知是崔自珍去找过崔令仪,还被赶了出来。
沈度的脸瞬间冷成了千年寒冰。
“这个老匹夫,本侯竟将他忘了!去,将他找出来。”
“大人。”九烈微微躬身,声音里带着点讨好,“来的路上,属下让人已经找到他了。”
沈度难得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在哪里?”
“崔家人被赦免后,就去了城东绿水巷的一座宅子。”
沈度冷哼一声,“居然还有没抄干净的产业?”
“大人,要不要....”九烈迟疑了一下。
不知道沈度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难道真把崔令仪他爹打到泥坑起不来吗?
“此事本侯自己处理。”
“是。”
医馆中,一直埋头苦干的冯珍珠因为九烈的突然到来,知晓了相关的事情。
那脑袋瓜子立马就开始转动了。
她觉得,以崔令仪的性子,少不了还要跟她打探关于身体的事情。
不过她觉得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毕竟她之前都已经铺垫了那么久。
她相信,只要她不改口,坚持认为崔令仪是低血糖,那就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事实上,崔令仪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只是两人所站的立场不同。
崔令仪觉得,要是她的身体真的有问题,大约沈度也跟冯珍珠沟通过了。
她去问,也还是一样的结果。
所以,要知道真相,她得找其他人问。
因此,离开皇城司之后,她并没有立刻回医。
而是让车夫去了东边的皇城街。
那边的西祠巷里住着不少御医,只要给钱,他们也会出手给普通人看诊,只不过是私下里。
到了西祠巷,崔令仪到了一家门上挂着红色葫芦的一家,敲了敲门。
这也是她从大舅舅李景天那里听来的。
御医俸禄微薄,能赚几个补贴家用也好。
每逢休沐在家,便会在门口挂起红色的葫芦,代表可以接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