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修行几百年，很肯定自己从未吞服过一颗妖丹。”邱北陌面容淡淡，毫不讳言，“至于座下弟子，或许会有。”
剑灵疑惑歪头，眉头微微拧起：“你就不管管吗？”
董兴勇嘴角微微扯了扯，比我前面问的还傻。
果然，邱北陌的神情中露出一抹苦笑。
“我宗金丹修士，被妖魔挖去金丹者不在少数，谁又会来管他们的性命？”
“……”
剑灵被怼得死死的。
见状，董兴勇决定拉队友一把：“青丘之所以这么多年不出手相帮白狐族，就是要她们为自己犯下的罪孽赎罪。”
“……”邱北陌颔首，未发一言。
场面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青丘不出手的原因，是董兴勇跟小悠沟通过才知道的。
翠娘并没有将其他事情说清楚，或许是在刻意隐瞒。
白狐族与玄武阁争斗有上百年之久，蓝莲灯最初被骗去的几十年里 ，她们也是狠角色，没少赢过玄武阁。直到后面打不过了，才逐渐沦为“鱼肉”。
世间的事，有因必有果。很多的是是非非，难以说清楚谁对谁错。
轻轻叹息一声后，董兴勇又道：“道破天机，可是要遭天谴的。你屡次插手朝廷之事，就不怕天道降下惩罚？”
邱北陌语气冷静：“为争皇位，各皇子引起内乱不断，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老夫不过是提前平息这场乱斗，何错之有？”
“……”董兴勇噎了一下，不得不说，这家伙太能说了，“你……似乎很看好魏辞凡？”
邱北陌摇了摇头：“小友没有听懂老夫的意思，老夫不看好任何一位皇子。”
“……”董兴勇被他耿直的话再次噎住，蹙了蹙眉，“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助纣为虐，杀害萧慎一众人等。”
邱北陌垂眸，沉吟片刻，抬眼看向他，“若老夫说，事后才知此事，小友是否会信？”
“……”董兴勇不置可否地笑笑。
你自己说呢？
邱北陌点点头，了然，跟着也笑了笑。
“老夫创下玄武阁，见证它从新生儿成长到青年，壮年。付出的心血，不可谓不多。”
“只是，辉煌盛世，若没有亲朋好友一起共赏，对老夫而言，是非常遗憾之事。”
“是以，老夫不再管阁内琐事，一心闭关修炼。以期重铸师兄弟魂魄，再聚一堂。”
说到此处，他的眸中闪现期望的光亮。
一瞬后，变为黯然。
“老夫到底法力不够，这愿望，比创办玄武阁要难上千倍不止……”
“很多事情，在冥冥当中自有定数。有日老夫心悸不安，夜观天象，发现文曲星黯淡无光。大惊之下，找来弟子相问，才知萧慎一事……”
邱北陌的面容浮现自嘲之意，“老夫不问宗内之事，已有上百年之久。到头来，身旁再没有一个贴心之人。老夫也是那时才知，玄武阁竟然已经烂到了根处。”
“一番思虑过后，老夫开祭坛，推演夏国和宗门气数。得知将有异魂来此清扫污浊，还天下清明。夏国亡，玄武阁灭，老夫亦难逃此劫。”
“既然难逃劫数，那便顺其自然。在岁月的长河之中，老夫孤独地活了这么久，早已经厌倦不堪。”
“或许，老夫去后，愿望才会实现，与母亲兄长，师父师祖他们相聚。”
他的眼眸突然变得清澈，就像水潭深处的波光，用尽全力散射着自己拥有的所有光芒。
似乎对死亡，他是无比盼望着的。
董兴勇怔了几秒，抓住重点问道：“你所说的污浊，是指……”
邱北陌的神情变得肃穆：“小友可能想象不到，夏国皇室与魔族有勾结。萧慎为文曲星下凡，背后有强大的靠山。魔族要用他的死，引出其背后之人。”
“说到底，魏辞凡就是魔族的一把刀，魔族指哪，他便杀到哪。而愚蠢的窦良生，却成了魏辞凡手中的一把刀。”
“有魔存在的地方，会比老夫当年经历过的狐妖之乱还要不堪。夏国将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浩劫，最终走向要看小友如何做了。”
邱北陌微微笑了笑：“该说的，老夫都已说完。小友还有什么想问的？”
董兴勇愣了一秒，下意识地摇头：“没，没了。”
“那好，老夫便去了。”邱北陌盘腿在原地坐下，“小友，请你们退后。”
董兴勇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想阻拦，“其实你不必如此。”
邱北陌闭上双目，喃喃自语：“这一日，老夫已经想很久了。”
旋即，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从他身上轰然爆发，恐怖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大殿。
琦琦拉着董兴勇连忙往后退。
就见邱北陌举起手掌往自己头顶重重拍了下去。
这一掌似有排山倒海之力。
下一刻，传来骨裂声响，他的身子便软软地倒在地上。
刚才还声势惊人的可怕场景，转眼就这么完全消失不见，恢复了平静。
这一幕，令在场所有人目光一凝，心底震惊。
凤引老祖想死的决心竟有如此之大！
这样的结局，是董兴勇怎么也没想到的。
沉默半晌，一言不发地带着自己人离开。
大殿外，轻风吹过，像是谁在无奈叹息。
回到天海寺。
跟众人把事情经过说了。
迎来的也是一片沉默。
和预料中一样。
事情从来不会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深究之后会发现，居然没有办法做出定论。
最终，是董兴勇打破了沉寂。
他对萧慎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为你们超度吧。”
萧慎深深鞠了一躬，用嘴型说了一句话：“有劳师尊，弟子走了。”
众人的耳边，有低微的法咒吟诵传来。
那些咒文好似化为一道道金色的浮光，掠过黑暗的地室，消失在四周。
一炷香时间过后，地上法阵的光芒骤灭，归于死寂。
阵内所有的干尸化为齑粉。
董兴勇掐了几个咒，把齑粉归拢，又找了个干净的坛子装好，这才交给宋淮南，“你看着处理吧。”
宋淮南郑重接过：“我把老师他们带去周国好生安葬，想必他们是愿意的。”
董兴勇点点头，淡淡说道：“随你了。”
“接下来，灵空山遗迹你们还要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