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陛下!”
城墙上,年轻的小将眼神极好,眺望到站在战车前,手持弯弓的男人,不禁拍打着城墙,喜极而泣地喊着。
“陛下带着军队来灭反贼了!”
王玉莹也是一惊,她是不喜欢顾斐,甚至在后宫的那两年恨不得新君早点暴毙让她守寡。但此时,她第一次这么感谢他还活着。
他活着回来夺回王城了!
太后娘娘,陛下他回了,父亲,对,父亲——
“陛下!”
王贞雄将要闭上赴死的眼眸立即睁开,他老泪纵横,视线模糊地望着前方一箭射到江长庭脚下的玄衣男人。
不禁哽咽了。
“老臣!终于等到您回京了!”
他反手一剑,便将要杀他的那个叛军将士杀了。
然后残血也被点燃了斗志一般,硬是强拼着脱身出了包围圈。
当然,也有这些叛军听到铁骑声,以及独属于暴君那横行天下的冷冽发言后害怕,失去战力的缘故。
“你居然还活着!”
江长庭显然没那么多时间也没人向他通报边关的消息。
他在一月前便点兵准备挥兵京城,在知道周太守当真卷赈灾银逃跑后,他便知道,时机到了。
暗中一批批调动人马,还杀了京城派来的巡边使,集结人马后,又以水悦城为名,出师造反。
按照他的计划,如果顾斐没死在立山城,他派长子江远行“骚扰”玉国边关,也会挑起两国摩擦,届时他便是天命所为的正义之师。
推翻顾斐易如反掌。
但此时——
顾斐非但没死,还能带着这么多兵及时赶回来?
不不不,京城送来的密信分明说……
顾斐没有带铁骑,怎么会有铁骑……
等等。
倏然,江长庭琢磨过来似的,看向王贞雄。
王贞雄背靠城门,暂作休息。被江长庭质疑以及恼恨的眼神盯上,他高兴地笑了。
是啊,他只是老了,而不是动不了脑子了。
年前陛下便让他秘密将城防营里的好手,以外派练兵为由,带出去。
每天少点人,根本不会引起谁的怀疑。
当时不懂军营兵法的假太后,有那脑子却因为身体拖累的宁国公,都没发现。
加上刑部这边还有葛维历帮忙遮掩……
这铁骑便是他们留在京城外,一支神兵。
一支按照陛下独特却效果显着的训练法子,秘密特训过的铁骑。
不管是战力、兵器,还是马,都是最好的。
这支,才是真正的以一敌十,甚至几十的神兵。
陛下说,辰国要强盛,首先要加强的是兵力,待兵力强盛内部安定时,便向外发展商业。
王贞雄听不懂,但在水悦城时,他和葛维历跟在陛下身后,偶尔听到陛下谈这些“生意经”,他第一次知道,“士农工商”原来可以不分高低,于社稷都是珍贵的。
此时,看着陛下带着铁骑而来,王贞雄抹去唇边的血水。
“未见铁骑踏碎叛军的头颅,老夫岂能瞑目!”
王玉莹安顿城墙上的将士,让他们擂鼓助威,顺道也向城内报喜和示警。
“去,叫个军医上来!”
她又推了一把旁边因为大军赶来,哭得像个泪人的副将,有些不耐地道。
随即,王玉莹好奇却又冷静地命人将之前送王贞雄下城墙的轮子与绳索共同运作的“木梯”往下,对城门前的父亲道——
“父亲,你先上来!”
王贞雄却不愿,他想看到盛况。
“为父……”
“墙上视野更好!您别倔!”
“……”
被口中的血水呛了下,王贞雄手脚并用,悻悻爬上了木梯中。
摇着手柄,轮子上的绳子飞快回到轮子上,木梯便也往上升起。
江长庭此时根本没心思管王贞雄,倒是有将士看到了,却见他们的王爷正转身同正面相迎的辰王对峙。
趁乱,王玉莹紧张着伸手将王贞雄拉到安全处。
待王贞雄虚弱地坐在地上时,王玉莹的眼泪才敢掉落。
“父亲……”
“快,快扶为父起来观战!”
但王贞雄吐出一口影响说话的血沫,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手抓着落泪的女儿,压根顾不上安慰她,只催促她,道。
“您先治伤!”
王玉莹又气又想笑,但看着被血水浸透的王贞雄,她却压根笑不出来。
军医蹒跚着跑过来。
“先……观战!”
王贞雄却怕自己撑不到看到陛下凯旋的场面,便坚持道。
知道他倔,王玉莹无奈,便颤声让人搬来椅子。
“那您坐着观战,军医在一侧为您治伤,不耽误的。”
她抹了下眼泪,声音破碎。
“母亲,她还在等您。”
轻声的一句话,叫原本倔强的王贞雄愣怔了片刻,便乖乖听她的安排了。
城墙下,战斗还未打响——
却已经很响了。
不绝的马蹄声,叫江长庭的眼皮子直跳。
但天气不好,顾斐身后有雾,辨不清,只听这声音,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他到底还有多少人马?!
怎么快半个时辰了,这声势都没完的!
顾斐身后数丈,一队人正在用顾斐教他们制的“干冰”,制造烟雾,忙得烟熏火燎似的。
而他们身后,一千来人,一直带着马儿往前、往后来回“踱步”。
铁蹄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地动山摇般地往前传送着。
别说敌人了,就是他们自己都迷糊——
我们仿佛真的是以一抵百的神兵了。
从声音上来算的话。
顾斐稳坐在前。
他看着眼前神色越来越难看的江长庭,不禁笑了笑。
抬手,轻压两指。
便有手下将一断臂男人扔出去。
丢在两军对垒的阵前。
“父王救我啊!父王——”
一路上断臂没被好好治疗,险些死掉时,又被顾斐命人草率救回半条命的江远州,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面前江家的大军哭嚎。
他扯着脖子高喊道。
“父王救孩儿啊!辰王是个怪物啊!他会未卜先知,知道了我们所有的计划,立山城,没能困住他,呜,您的帮手也没能杀掉他……”
江远州知道自己的父王是个多狠心的人,所以他在没听到回应后,忙喊破喉咙地道——
“父王,大哥估计已经没了,您可就剩下孩儿一个儿子了啊,您一定要救孩儿啊!您不能绝后啊!”
他这番丑态,叫顾斐身后的将士笑出声。
无情嘲笑着这对反贼父子。
江长庭的脸色极其难看。
他咬着牙,眼前阵阵发黑,但耳边那始终不停歇的马蹄声,叫他心口都跟着震荡难受。
“闭嘴!”
他驱马往前,再往前,但只敢在靠中间的安全区域停下。
没想到计划都落空不说,最有出息的长子还……
现在就剩下这个不成器的蠢东西。
还当众丢他的脸,要不是……真恨不得——
此时,顾斐笑着说了一句叫江长庭险些坠马的话。
“江长庭,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前些年被马伤着命根子,此后都没有子嗣,江远行已死,江远州就是你的独苗苗了。”
见江长庭眼睛快速眨动,顾斐唇角一勾——
“你半截入土的年纪,无后也要称王?你身后的将士,能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