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昂看见赵云微皱眉头,似乎心情不太好,好奇地问道:“子龙,你在想什么?”
赵云道:“没想到在如此情况之下,陛下竟然向主公求援。”
罗昂笑道:“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六韬引谚》中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争权夺利,那是人的本性。愚蠢和聪明的区别,仅仅在于争权夺利的时机而已,况且王允早就想要把持朝政了,只是之前没有机会。”
赵云脸上露出思忖之色,情不自禁地说道:“所以儒、道才想要教化人群舍利而向义。”
罗昂呵呵一笑,道:“儒道那一套是行不通的。儒教教人们都不要追逐利益,而为他人奉献。理想是美好的,但是却完全违背的人的天性,也违背了自然法则,可以说是歪门邪道。”
赵云闻言,讶异地看着罗昂,问道:“主公认为不该讲义,而应该讲利?”
罗昂点了点头,道:“不管是野兽还是人类,即便是花草树木,为了生存,也必须争夺利益。这是所有生物存在的规律,只要活着,便逃不过这一点,舍弃利益而讲所谓的义。子龙,你认为可能吗?违背了这种规律,不仅达不到目的,搞不好还会酿成许多难以想象的恶果,而且这种一味地讲所谓的义,还会成为某些权势者、别有用心者向百姓攫取不应得的利益的一种道德手段。
“比如一个君主,会以此为理由要求百姓奉献财物,甚至生命。比如一个无赖亲戚,总是以情义为借口,要求你为他提供帮助,需索无度,而你却受限于所谓的情义。虽然心有不愿,但又不得不拿出自己本就不多的财物,最终却使得自己变得穷困。
“当你无法满足对方需求的时候,对方不仅不感激你过去对他的支援,反而咒骂你无情无义。子龙,你认为这种事情如何?”
赵云瞬间目瞪口呆,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罗昂道:“我说这些,并不是说不要情义,但情义不应该作为一种道德枷锁,而应该是一种自然而然产生的情感,就好比男女之情,父母之爱一样。比如我爱文姬、貂蝉和媛媛,在她们危急的时候,我自然会付出一切去营救他们。比如我与你们的君臣之情,肝胆相照,并不会有什么道德约束,但我们就是能够相互付出。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情感,如果是变成了道德枷锁,那可就变味了。
“至于治理国家,我认为,讲仁义道德那一套根本就是胡扯,只需明白为上者,就必须尽可能的满足百姓的需求就可以了。百姓若是得不到最基本的生活保证,一门心思地讲仁义道德有什么用,之前的黄巾之乱就说明了一切。
“一个朝廷好不好,不是看他的道德够不够高,而是看他能不能保障百姓的生活和保护百姓的身家性命。如果做得到这一点,百姓们自然会维护这个朝廷,不需要谁去号召,更不需要谁去拿道德恐吓他们。这是利益的交换和契合,仁义道德说得太多了,反而掩盖了事物的本质。”
赵云顿时瞠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罗昂这一套新奇的观点,却对他的内心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罗昂面露思忖之色,问道:“子龙,你说王允、马腾、牛辅、韩遂这些人在皇家争权的时候会如何站队?”
赵云稍作思忖,皱眉道:“王允显然是支持当今皇上的,而马腾、韩遂、牛辅之前接受了当今皇上的册封,因此也不会反对。所以,长安军队应当是支持当今皇上的。在这场皇权的争夺之中,皇上一方若无外力,可以说是毫无胜算,想必也是他秘密派人来联络和拉拢主公的原因。”
罗昂笑道:“子龙分析得很好,应该是这样没有错。”
说到这里,他摸着他的下巴,微笑道:“不过,这几个家伙只怕都没有把当今皇上当回事。王允貌似忠良,但我看他所作所为,也不过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已,至于马腾、韩遂、牛辅,他们拥兵自重,更加不会把皇上放在眼里。如今他们与我的大战告一段落,他们内部的仇怨应该会渐渐浮出水面了。”
赵云点了点头,道:“主公所言极是。那牛辅之前与马腾、韩遂多有恶战,双方死于对方手中的官兵不计其数,仇怨难解,而华雄原本是董卓亲信,马腾、韩遂、牛辅里应外合消灭了董卓,对于华雄这个董卓信任的人,不可能没有猜疑之心。至于王允拉拢华雄,又私自征召新军,必然也会招来其他三人的猜疑。”
罗昂笑道:“所以说,这帮人貌合神离,正好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赵云闻言,不解地问道:“主公想要如何做?”
罗昂道:“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所以,我打算带领士兵,然后化装前往长安,伺机行动。”
赵云大惊,急忙抱拳道:“主公怎可亲身犯险!”
罗昂摆了摆手,道:“不必担心,不冒点风险,又怎么会有足够大的收益。子龙,这一次你和潘璋、仲康跟我同行,守卫潼关的事情就交给典韦、宋宪、田丰和翼德吧。”
赵云抱拳应诺,然后就下去了。
罗昂拿起毛笔,在竹简上写下了关上吟诵的诗——王维的《使至塞上》,然后将竹简交给一名士兵,让他将这卷竹简带回蓟县,交给蔡邕,让他帮自己宣传一下这首诗。
那名士兵接过了罗昂手中的竹简,骑上战马,离开了潼关。
不久,一支游牧商队模样的队伍从潼关以东渡过了黄河,然后从长安北方绕道,直接前往长安。
这支队伍自然就是罗昂、潘璋、许褚、赵云和三百名士兵化装而成的。他们带了几百匹骏马,伪装成到汉地贩卖马匹的北方游牧民族的商队,而且他们穿行在北方大地上,倒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毕竟在这个时代,像他们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此时,罗昂派出的传令官正日夜兼程地赶往洛阳,而他身上带着罗昂的命令。
罗昂要戏志才想方设法在短时间内筹集足够的粮草,以作为进军长安的军需,毕竟他的粮草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决,仅仅靠潼关的三万兵马显然不够,所以必须尽快筹措粮草,以便调动大军。
只见长安以东方向戒备严密,但北方和西方却并未封关,客商往来穿梭如故,只是检查比平时要严格得多了。
不过,这些检查并不会给罗昂他们制造麻烦。
罗昂这一行从西北方向穿关过隘,一路来到了长安的西城门外。